千万柄长剑游鱼一般飞舞于灰黄色的天空上,银光闪闪,分外刺目。
任空之随手摘了一柄,掷向身后,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之后,长剑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
模糊的人影闪烁了一下,又模糊的消失。
“江湖宗师出现在战场上,炎唐违规了。”微弱而清晰的声音钻入了任空之的耳朵,他环顾四周,许多道身影在他的周围闪过,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维斯神殿的人插手的次数可比我多。”任空之又摘下两柄剑:“其实这场仗输赢无所谓,我只是来杀你的。”
他顿了顿:“五阶大骑士长,相当于炎唐的繁夜境宗师,我们的实力差不多,很公平。”
人影仍旧围在他的身边闪烁,最终在任空之前方三十步左右处显露出身形。此人高大消瘦,一身灰色的贴身轻甲,手中拎着柄银亮的长枪。
他的脸上似乎被灰蒙蒙的雾气遮盖,朦胧的看不清面容。
“龙顶襄侯陈玄重的弟子任空之,我认得你。”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总能令人听得很清晰:“这里不是西疆龙顶峰,陈玄重没办法救你。”灰蒙蒙的尘沙中又有新的人影闪现:“战场上我也不必同你一对一。”
任空之再次环顾四周:“这么多圣殿骑士?怪不得剑川军总也打不赢,神殿真舍得下血本啊……”
他露出一个有污他江湖宗师身份的猥琐笑容:“幸亏我也不是真的只有五品繁夜境。”手中的长剑挥出一道银亮的弧线:“那我就勉为其难都吃下来吧。”
人影猛地颤动了一下,迅速消失在尘沙之中。
任空之的左手迅速挥出,伴着凄厉的血光,距离他最近的影子被拦腰斩断,喷涌着血液倒在沙土之中。
右手中的剑刃仍是向身后投掷,只是声势远超上一次,银芒夺目,宛若流星。
然而这势如奔雷的一击却并没有命中,剑身像一颗炮弹一般击打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磨盘大的深坑。
任空之也不在意这一击的落空,这批圣殿骑士的速度快得出奇,很难做到击击必杀。探清了这批骑士的实力,他更是不能继续放任这群平均实力都不低于三阶的高手在沙场上肆虐。
剑川军不过是炎唐军中的二流,平均实力不到二品沉沙境的炮灰,自然不是这群神殿精锐的对手。
东方武者修行不易,素有一步一天门之称,武学七品,四品已属高手,但西方的骑士品阶却提升的较为容易,每一阶对应东方一品,四阶屡见不鲜,五阶才算高手。若非西域诸国人口稀少,在修行质量上又不如东方,无论江湖还是沙场,只怕都要胜上一筹。
这批圣殿骑士若在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都算得上顶尖战力,但在量产高手的维斯神殿,他们称得上精锐,却远远称不上顶尖。
任空之的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风沙略过大地的声音,不再有闪过的阴影,这一队圣殿骑士不同于他以往遇见过的战场上分外棘手的重甲骑士,速度奇快,精通隐蔽,为了提升自身的机动性,身上的甲胄异常轻薄,倒像是刺客的风格。
在另一种战场上,他们恐怕会发挥出异常恐怖的杀伤力。
天空之中的无数柄剑刃开始颤动,任空之平淡的挥出手掌,所有的剑尖都指向了他手指所指向的方向。下一刻,如万千箭矢齐齐射出,但方向却又变成了四面八方,甚至有几柄擦着任空之的身体划过。
这类招式消耗颇大,但在以一敌多时却有奇效,不过一瞬间便有超过半数的圣殿骑士显露了踪迹。
不过这时任空之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另一个人于龙顶峰上一气并御十万剑的景象,相比之下自己这一气不足三千剑的修为,就好比萤火比于太阳。
人的速度终是比不上飞剑,几个弹指的功夫便有数名骑士被飞剑追上,顷刻间被捅成马蜂窝。
不断有断肢碎肉参杂着血液从半空中落下,染红剑川西北的滚滚黄沙。
剑川军已经停止了交战,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在任空之赶到之前他们便已经毫无反手之力,而此时这漫天飞剑的景象更是早已超乎了大多数军士的想象。
如任空之这样一位六品大宗师已经完全可以左右一场万人以下的战争,就连常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四品高手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炮灰。
江湖宗师很少去干涉一场战争的走向,他们可以左右一场战争,却无法去抗衡一个国家,其中牵扯也非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所以江湖之人不涉沙场已经成了不必言明的规定,此次若非西方违规在先,任空之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兵对兵,将对将,宗师对宗师才是正常的战争模式任何一方自然不会任强者屠杀普通炮灰。
任空之皱起了眉,这批精锐在此出现的目的自然不是同剑川军这支二流部队拖延时间。他的手掌捏住了一道迅速闪过的流光,是那个圣殿骑士的首领,似乎是要分散任空之的注意力,方便其他人撤离。
闪亮的银色长枪被任空之从枪柄中间捏断,骑士的反应很快,他第一时间把手从枪柄上脱离,免去同任空之正面对抗内力的风险。可惜他和任空之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没有办法令他全身而退。
他的胸膛被任空之一记肘击命中,胸甲破裂,深深的陷入胸膛,五脏六腑几乎错位,踉跄着倒退最后仰躺着倒在地面上。他并没有西方骑士同东方军团引以为长的重甲,这一击足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他在倒下去的瞬间抓住了一柄刺向他心脏的飞剑,拼尽全力反掷向任空之,这一击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内力和生命力,声势不亚于任空之的第二记掷剑,速度甚至更胜一筹。
任空之微微侧身,任这倾注着生命力的一剑擦破他的衣襟,飞射向远方。再看这名骑士时,他已经没了生息。
这本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如今更是没了悬念,不过盏茶的功夫,这批近百人的精锐骑士便悉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任空之拎起奄奄一息的骑士首领,丢沙袋一般扔到几名剑川军统领的面前:“他们没必要和你们纠缠,是否有什么其他目的?”
四周静默了好一阵子,半晌,任空之看见两名军士抬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任空之面前,缓缓的打开……
“我们受西疆军之托把这个箱子运到我们统帅的手中。”其中一个统领目光扫过箱子:“我们也没有想到箱子里运的是人,这群西夷人刚出西疆就跟上了我们。”
任空之的目光凝固在箱子里,里面是一个孩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白衣黑发,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瘦弱。他的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面容兼顾东西方的优点,鲜明却柔和,精致的像个假人。
他的怀里抱着一把猩红凄冷的狭长利刃,剑身上泛着刺目的红光,令人没由来的背后发寒。
任空之整理了一下衣袖,轻柔的将孩子连带着他怀中的利刃一并抱了起来。他身后的上千柄飞剑活物一般自主的飞进了每一名军士腰间的剑鞘中。
“你们的统帅是徐赫兰对吧?”任空之的背后背着一柄漆黑的长剑,但在整场战斗中却并没有被拔出来过,但现在其他的剑都已经被还了回去,这柄剑却自动的飞出了剑鞘,横停在他的膝盖前。
他踩在剑身上,稳稳的浮在半空之中:“这个孩子,我帮你们送到徐赫兰手里。”
不等他人讲话,他脚下的飞剑便迅速升高,忽而骤然加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几个统领目送他离开之后互相传递了几个眼神,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各自喊醒自己手底下有些愣神的士兵:“愣着干什么?去把这些夷子的头割了,兑了军功弟兄们换酒喝!”
许多士兵如梦初醒,就算见识了江湖宗师的手段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人家不在乎军功自己却要靠军功养活自己,这批西夷精锐可谓是一笔飞来的横财,每一个的价值都不低。
于是这批平时混吃等死的队伍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