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寿见落月肯跟他回去,大喜过望,一面吩咐小翠立即去把给落月准备的衣物拿上来,一面又让轿夫做好准备随时恭迎落月回府,落月一听要马上动身,急道:“我虽答应跟你回去,不过还请你稍等一会,我除了要去和师太师傅话别外,还要去一个地方,看一个朋友。”
周寿忙讨好道:“这个好说,请问大小姐你朋友可是住在庵内?”
落月有些伤感的道:“曾经是,现在不是。”
“那她现在何处?”落月见周寿步步紧问,相当不满,微怒道:“就住这山上。”
周寿听出落月话里的不满,没再问下去,他抬头看见天空此时又在飘雪,恐又生变故,便道:“那我叫小翠跟着小姐好了,下雪天的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认得路,离这并不远,你们只须在白云庵等着便是。”落月说完,接过小翠手里的衣物,径直回房去了。再出来时身穿一件水红羽纱棉袄,外罩一件雪白披风,可说是娇俏似三月之桃花,清新如盛夏之雨荷,淡雅似九月之白菊,脱俗又如寒冬之腊梅,直把众人看得惊为天人。
落月没料到大家对她换装之后的反应如此之大,有些紧张的问静仁师傅道:“师傅,我有什么问题吗?”
静仁想笑,泪却在眼里打转,她偷抹了把脸,回头笑道:“没有问题,你看起来很好。”
落月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是感触落月又穿上了俗家人的衣了,这一直都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因此心里更添了几许感伤,她缓缓走到静安师太和静仁师傅的身边,身子慢慢的跪下去。
“落月,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静安师太道。说话间,静仁师傅想把落月扶起来。
落月拒绝了静仁的好意,她道:“请允许我跪下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跪别两位师傅了,谢谢你们十八年来的关心和照顾,如果没有你们,可能我已在不在人世,所以,请接爱我的磕头,这样,我也去得也安心些。”说完,便对着静安磕下头去。
静安师太强忍着眼泪接受了落月的磕头,轮到静仁师傅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磕头完毕后,静仁把落月扶了起来,落月道:“我还要去看一趟雪双,我必须去,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话别了。”
静安和静仁理解的点了点头,临了,静安师太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落月道:“这是两年前云游路过此地的济安师傅留下来的药丸,说它不仅能治病,还能疗伤,非常珍贵。”
“师太,这药我不能收,还是你留着吧,我年轻,有什么事一下便好了,倒是你……”
“叫你收下就收下,哪那么多话,,这山里什么药没有,我留着也是留着,派不上用场,反而是你下山了,际遇难定,拿着这药,说不定还能有用得上的地方。”静安师太打断落月道。
落月再三推辞不收,静安师太便拉下脸来道:“你是因为要走了,所以不听师太的话了。”落月听了,方无奈的收下,又郑重的向静安师太行了一礼。
落月出庵门的时候再三叮嘱周寿:“不要跟来,否刚你自己回去。”
周寿知道此事的厉害关系,只得远远的看着落月消失在山上。
落月去的地方正是当年雪双和她遭遇雪崩分开的地方,这些年她每年都会来这里几次,和雪双说说话,她感觉雪双应该就在这里,因为孤单,也期盼着她能常来。
“雪双,我要回家了,不是白云庵,而是我的家,你知道吗,我有家了,是真正的家。”落月在当初的地方坐下,轻轻的和雪双说起话来。
“我是昨天才知道我有家的,雪双,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我们十八岁的生日,也是师太答应给我落发的日子,可是就在昨天,家里来人了,他们说要接我回去,我原本是不想回去的,可是我想看一看我娘,我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好,我就回来,如果不好,也许我就不回来了。所以,所以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这儿看你了,你能理解,不会怪我的是不是?”说着说着,落月的眼泪便不停的往下掉。
雪越下越大,落月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雪地里,流着眼泪,显得尤为孤单。
“雪双,我好想好想听你跟我说句话,前些日子我做梦,梦见你来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6年前,那个时候的我们是那么快乐和调皮,尤其是我,老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害你挨了不少师太的责罚。不过自从你离开我后,我就特别听话,师太和师傅再也没有责罚过我,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那样即使我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责罚我都愿意。”
落月抬头看了看飘着的雪花,又道:“今天又下雪了,不知道你在的地方可也会下雪?这里还是一样,年年都下,至于我要去的京城,听师傅说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会同样的想你,不会忘记你,可是你雪双,等我离开了,你会忘记我吗?”
过了良久,落月终于叹道:“雪双,我得回去了,那些人还在等着我呢,我怕我再不回去,他们就找来了,你了解的对不对。”
最后落月对着那个雪坡,深深的鞠躬下去,再抬起头来,满面泪痕。
落月慢慢的往来路走去,却是一走两回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躺在雪地上已经无法动弹。落月被那人一绊,差点摔倒,这才发现雪地上有一个人俯面而卧,落月一时害怕,急急一退,颤声问:“你是谁?”等了良久,落月仍不见那人答话,心下一想:“莫不是已经死了。这样想着,她慢慢的靠近那个人,想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正当落月把手伸近那人,准备摇摇他时,那人却闷哼一声,一下子翻过身来,落月吓得赶忙闪到一边蹲下,把头低下去,不敢再看。落月等了片刻,见那人只在发出一声闷哼后便再无了动静,顿时松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