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坤见林怀柔身子渐渐好转过来,能吃能睡了,心里异常安慰,他吩咐厨子天天给她熬炖些补品,又怕晴珠一人照看不力,单给怀柔轩另拨了两个丫头,生怕一时半会的再出什么岔子,然而他的这一做法却让另三房太太们极为不满,尤其是二姨太徐桂芳,这不,现正她在大太太房里冷言冷语的说着。
“大姐,按理说原轮不着我说话,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瞧瞧如今老爷都把她宠什么样了,你若再不去找老爷理论,敢情以后她不爬在你的头上。”二房太太徐桂芳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对大太太顾秋平道。顾秋平听着,也不声张,三姨太祝之薇便也凑起了热闹。“二姐说的对,要我说,大姐你就该拿出管事的样子来,她来得最晚,凭什么可以不用来请安,我和二姐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妾,可你不一样啊,你可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呀,你生孩子都没有过的待遇,她凭什么却能享受。”顾秋平听得此话,方道:“照你们如此说,我不能凭她去,又该如何?”“这……这……”顾秋平这一问倒把两房太太难住了,她们互看了下,谁也不肯先说出那些个恶毒招来,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了进去。“怎么,你们也没有法子,那我就更不能了,横竖我也是最不得老爷宠的,有她没她都一样,可你们正值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依我看,是你们没本事,留不住老爷的心,要怎么着,你们自己想法吧。不过,我劝你们正经的做好自己的事,别到处去搅搬弄是非,倘一不小心传到老爷耳朵里,麻烦可大了去了,以后也休再拿这些事来烦我。好了,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徐桂芳和祝之薇见顾秋平脸色难堪,也不敢再说什么,正要离开,顾秋平又叫住了她们俩道:“从今儿起你们也不必天天过来请安了,我想见你们的时候自会差人去叫你们!”“是,姐姐!”徐桂芳祝之薇两人这才辞了安退了出来。徐桂芳和祝之薇原本是想拿这些话鼓动顾秋平,没想到却反而被将了一军,心中很是不爽,一时却也想不到应对之法,只得各自悻悻的回屋去。
且说顾秋平打发徐桂芳等两人回去后,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生着闷气,良久才对贴身丫环小春问道:“老爷可回来了?”小春道:“还没有,不过估摸着也该回来了。”顾秋平思忖着方道:“去取了我的披风来。”那个叫小春的丫环一边帮顾秋平披衣,一边道:“太太,你这是要去看四奶奶吗?”顾秋平瞧了瞧小春道:“就你机灵!”接着话锋一转:“她不能来,我还去不得?给她问问安,也没有什么损失。”说着另又命人备下些点心补药,这才方往怀柔轩来。
一时,就有丫环通报:“大太太来了。”林怀柔这时正躺在床上和晴珠说些话,见了顾秋平,正欲起身相迎,不想顾秋平早已赶了上来,一把按下她的手道:“妹妹就躺着吧,你还在月里身子弱,该多将习些才好。”说话间有丫环替她解下披风,她拉着林怀柔的手,在床沿边坐下。林怀柔只得在床上道:“谢姐姐关心,原本该是妹妹去看您才是,没想到姐姐竟先来了。”顾秋平笑道:“妹妹此话可见外了,谁去谁来不都一样,只要有心便成,妹妹身子不便,原本就该姐姐尽心才是。”因又命人将点心补药呈上,晴珠接了,林怀柔又再次点头致谢,心道:“向来听说大太太温柔娴静还有些不相信,出身大户人间的小姐难免侍宠若娇不好相处,今日看来竟是我多心了。”想来,便觉得羞愧,说话之间不免更亲切些。
“老爷进园了!”说话之间,安少坤已进了房门,看到顾秋平在此,好生奇怪,便道:“你咋过来了?”顾秋平笑道:“闲着没事,过来瞧瞧妹妹。”安少坤点头道:“到处走走也是好的,别一天到晚的闷在屋里,小心坏了身体,前些日子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大好了”。顾秋平笑道:“谢老爷关心,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大安了。”这时候林怀柔方开口道:“姐姐特意来看我,还给我送了好些东西,我正和姐姐说话来着,不想老爷就进来了。”“好了,老爷既然来了,我也该走了,好些天没去老太太那里了,我得上那边看看去。”顾秋平道。“也好,见着替我问安,说我晚些过去。”安少坤接了口。“是,老爷。”顾秋平答应着正准备离开,林怀柔却叫住了她道:“姐姐慢走。”因又向安少坤道:“老爷来看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这段时间老爷顾着我,想必是少去老太太那里走动,你挂念老太太,安不知老太太也挂念着你,我看,老爷你今天就陪着姐姐走一趟,晚上也不必过来了,就在那边用餐吧,横竖我身子骨也见好了。”安少坤想了一想,道:“是这个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林怀柔笑了笑,点头答应。
又过了一阵,林怀柔估摸着两人已经走远了,便示意其他两个丫环退下,只留晴珠一人在身边,然后,她悄悄道:“孩子好吗?”这晴珠原本就想着这个问题,知道横竖躲不过,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如果骗了小姐,又对她不住,如果说实话,又怕她难过,伤了身子。林怀柔见晴珠良久都不回话,便道:“罢了,如今我是比不得往日了,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晴珠料想这事迟早小姐会知道,倒不如趁现在没人,说了,再好好解劝解劝,兴许也不坏,于是便把那日生孩子之事一五一十地对林怀柔说了,当说到孩子生下来,没几时便咽了气时,林怀柔再也听不下去,悲从中起,竟哭了起来。晴珠一时好劝歹劝的方止住了哭,只听林怀柔道“也罢,去了也好,倒干净,他原本不属于这里,如果偏生在这里,还不知几时会好,这会子不在了,说不定以后倒有好去处。”晴珠听了,心里一酸,自已仍不免又伤心难过一回,因又将老爷如何下葬之事说了,林怀柔心里才稍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