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两把刀再一次凶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张麒麟和刘伶各自退了一步,横刀吐气。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依旧昏黄,照在他们的脸上,连同着他们手里的刀时不时发出的寒光,有种默然的肃杀。
这已经是他们第十七次刀对刀,似乎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还是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流血,他们的握刀的手依旧有力,相对着缓慢移动的步伐依旧沉稳。
但是就连沈奕这种基本不怎么懂得搏杀术的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局势已经进入白热化,因为他们出手的间隔越来越长,踱步的幅度越来越大,而每一次交手的时间则越来越短,从一开始的长刀交击数十下,到现在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小心到了极点,谨慎到了极点,收敛到了极点,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不出手,出手只一击,一击不中便迅速错身而过。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动辄生死。
当然,以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沈奕自己脑补的,他真正能够做出那个判断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刘伶不笑了。
是的,此刻刘伶的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不,不要说是笑意,甚至于他往日里常含在眉眼间的那种惫懒都一扫而空,他的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
除了那张依旧看起来像是纵欲过度的脸以外,那挺直的腰背,那法度森严的步伐,那坚定有力的手掌,那目光冷厉的眼睛,换做任何一个平日里熟识刘伶的人来了,都绝对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从前的刘伶是一只睡不醒的猫,而现在的刘伶像是一只虎。
一只展露出了他所有爪牙的虎,冷厉狰狞。
“铮——”张麒麟猛然踏步,第十八次轰然出击。
神光内敛的蚩尤刀再一次逆着脆弱的灯光汹涌而上,咆哮如火。
“铿——”长刀对长刀。
低沉的轰鸣交击声里,刘伶逆着如火的刀锋强行和张麒麟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次出奇的谁也没有再退,两个人像是两头角力的野兽般推着手里的刀子,咬着牙齿,拼着全力想要将手里的刀切进对方的肉里,流出血来。
“吱嘎——”两把长刀狠狠地绞在一起,发出了让人牙根发酸的声响。
还是没有人退一步。
这种纯粹的原始的力量与力量的碰撞,让整个地下停车场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起来。
只等谁先泄一口气。
那么谁就死了。
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让沈奕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是太过于担心结局。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对的前十七刀里,沈奕虽然没有看出太多的东西,但是至少也看出了两个人的打法风格。
刘伶的刀术走的是大开大阖,挡者披靡的攻杀霸道,几乎每一击都是直击对方正面要害,不拐弯抹角,就是要一刀碾压你。
而张麒麟,他的嘴上虽然说得有礼,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会说一句小心了,但是他的手上却是每一刀都阴毒狠辣,走的是偏锋,攻的是出奇不意,十足的诡道。
如果说要他们两个去搞刺杀,那么必然是走诡道的张麒麟占优势,但是如今的这种纯粹的角力,却是刘伶更胜一筹。
所以沈奕觉得只要不出意外,那么可能刘伶能先下一城,击伤张麒麟,甚至一举将他击毙。
那么到时候剩下的……
沈奕想到这里,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一旁的正端着枪也在看着场上局势的老黑。
沈奕本来以为可以从他的眼睛看到一些焦躁,毕竟他应该是跟了张麒麟很久的心腹,不可能不清楚张麒麟的最强与最弱。
但是,出乎沈奕的意料的是,老黑的眼睛里连一丝最最微小的不安都没有,他的眼睛里只有笑意,那笑意还在渐渐变浓,到了最后他甚至都忍不住快要笑出来了。
这让沈奕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他连忙定睛去看场上的形势,但是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
“叮——”一声清脆到了极点的金属碎裂声彻底打破了整个凝滞的空间。
那种清脆到有些刺耳的声音让沈奕第一时间想到了——刀断了。
刀断了。
下一刻,沈奕终于看清楚了。
刀真的断了。
刘伶的那一把原本正死死地压制着张麒麟的牛角尖刀,被那一把此刻正闪耀着刺目光芒的蚩尤刀干脆利落地拦腰斩断。
蚩尤刀丝毫不停地继续顺着那把刀断裂出来的中空,朝着刘伶的脖子狠狠蚀咬而去,像是一条衔尾追击的毒蛇。
刘伶却并没有露出太多惊慌的表情,他像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在那毒蛇吻上他的脖颈之前,整个人朝后一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追命的一刀,同时身体猛然一个回身,甩腰出拳。
两颗含着必杀之意的拳头,在张麒麟的刀还没来得及收回之前轰向了他的腰腹。
但是张麒麟到底行的是诡道杀术,整个人近乎不可能的一缩一转,躲过了那两颗凶猛的拳头的同时,刀势已老的蚩尤再一次借着回转之力狂涌向了刘伶的面部。
“嘶——”长刀斩出了风声,似乎还有血的声音。
两个人交错而过,背身而立。
“叮——”碎掉的那一片刀锋终于落地。
“哗啦——”两件黑色的长风衣落地。
一切落地,尘埃落定。
两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人倒下,没有人呼喊,似乎……
“滴答——”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地上。
“滴答——”又一滴。
“滴答——”
这一次,沈奕总算看清楚了那落下来的东西,那东西从刘伶的脸上滴下来,落在在地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它,映出了一片朦胧的酒红。
像是琥珀。
终于还是有人流血了。
第一滴血。
刘伶。
胜利女神似乎已经开始离去。
沈奕有些无意识地吸了口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空气里的血腥味终于弥漫开来了。
————————————
最近的生活真是衰到极点,不过好像手感有些回暖了。
希望明天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