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净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华雨飞听到之后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刹那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十多岁少年应有的那种朝气，华雨飞看清来反而更像个老人，一个迟暮的老人。
唯有一人，表现和他人不一样，那便是孙行。他人在这番言论之后都是一脸呆滞，而孙行却是紧紧皱起眉头。
说实话，穆净的羔羊理论说的是非常的有道理，可是孙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孙行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理来说，孙行自己应该是穆净羔羊理论最为有利的证明；他身为一个流浪儿，几乎每一天都过着早不保夕的日子，有时候或许为了一块小小的、已经馊掉的面包和野狗抢食，虽然最后胜利了，可是却也被咬了一个遍体鳞伤；有时候为了乞讨的地盘和其他的流浪儿打起来，他的很多同伴都是死在这样的争斗之中；孙行他们一般不偷，因为偷东西是最容易被人打的事情，被人打那就意味着受伤，受伤可能就会死亡。
经历的一切都在说明穆净的话在他的身上几近完美的体现出来；然而孙行却还是觉得穆净所说之中似乎忽略了某些东西，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回想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当自己来到觉明城，第一次因为饿到不行，和野狗抢食时，出现的那群帮助自己的流浪儿们，他们求的是什么？他们同样在付出代价，付出和他们收到的回报完全对等的代价时，有在求什么吗？
在他们那群流浪儿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出去乞讨的大孩子不管自己有没有吃饱，每天都会想尽办法给一些年龄幼小的孩子们带回去一些吃的，这些可都是无偿的付出，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是救了那个老人没有错，可是一百钵钱的食物，与那个老人所传授自己的东西比起来，完全是不成正比的，这又是为什么？
忽然一个答案冲孙行的脑海中闪过，他一下子想通这一切。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孙行走到了华雨飞的面前，从地上拿回自己原本放下来的五个禅钵：“人……应该靠自己，没错！要得到就要付出也没错。”
人们愕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带领他们质疑穆净的少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给出去的钱竟然还收了回去；很多人开始大摇其头，表示自己看错这个少年郎。
“穆神医之恩，必报！”孙行先是对着穆净一个鞠躬，然后转身对华雨飞说道，“我大病初愈，背我回家，报酬五个禅钵；愿意吗？”
华雨飞傻了，华家村民也傻了，人们连同穆净都吃惊的看着孙行。孙行的行为其实与之前的所作所为最终的目的都是在帮助华雨飞；可是当孙行转了这么一个弯之后，他的性质便发生变化；如果说原本孙行给华雨飞的钵钱算是施舍的话，那么现在他给华雨飞的五个禅钵就变成了报酬，是华雨飞应得的。
而孙行让华雨飞背他回去，而不是送他回去，这一点上更是让穆净无话可说，首先大病初愈不适合激烈运动这一点是穆净告诉孙行的；其次，华雨飞是背着孙行回去的，那穆净便挑不出毛病来。
他华雨飞确实是付出了自己的汗水的；虽然看起来，这个活所带来的报酬也太丰富的点；可这是雇主孙行自己愿意给出来的价格，你穆净又能怎么样呢？
“对了，我家的屋顶好像最近有些漏，我想翻新一下，就是不知道到哪里找工匠啊，我都准备好十个梵钵做报酬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一拍额头，一副焕然大悟的样子，冲着华家村民在哪里很大声的自言自语起来。
有些机灵一点的人，都反应了过来，所有曾经向华家村名伸出援手的人们，都拿回自己的钵钱，开始找华家村民做事。
这其中最为夸张的是一个大汉，他竟然用手扶着额头，做摇摇欲坠状，想细声说话，可原本便是大嗓门惯了，一出口便成了公鸭声。“咳咳，这身子骨弱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家里的柴火都劈不动；也不知道，五个梵钵的价格有没有人帮我劈一次。”
众人便是一阵的恶寒。
“走吧，不给你三叔公治病了吗？”孙行看着华雨飞说道。
“哎！”华雨飞转悲为喜，立马准备起身，然而他干干站起一条腿来，马上又跪了下去。在地上跪了整整七天，如今根本就无力站起来，就更不要说在背一个人了。
华雨飞苍白无比的脸色告诉所有人，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碰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之前孙行的行为提醒了很多人，有人就出主意了。
“小兄弟，你可以雇两个人啊，只要将这位小弟给背回去不就行了吗？这位小弟又没有说非要你自己背，是吧。”
说完，那个人不停的朝着孙行眨眼睛，显然是要让孙行同意他的观点。
华雨飞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人，然后又看了看孙行，见孙行点头，他便开口说道：“我想……”
当他说道一半的时候，忽然眼角撇到了穆净，此时的穆净已经收回原来的吃惊模样，饶有兴致的看着场内众人的表演，好似所有人都是是戏子，唯独他是看戏的那个人。
华雨飞突然的突然停下来，引起孙行的注意，孙行同样顺着华雨飞的眼光看了过去，虽然穆净一如饶有兴致的样子，可是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异色却好像在说，同样的手段，你用一次那是你高明，我没有办法反驳，但如果你用两次，那你便是在敷衍我了，你可以敷衍，我自然也可以了；至于谁敷衍谁更加的让对方难受，这个可就在我考虑的范围里面了。
正在孙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华雨飞再次开口：“我想向穆神医买个黑粟果，不知道穆神医怎么卖？”
穆净顿时眼睛一眯，随即恢复正常，平静的道：“很便宜，二十个梵钵即可！”
“有没有哪位大哥可以借给我二十个梵钵的，我华雨飞在这里对天发誓，以后绝对双倍奉化。”
“我借你！”之前那个话语夸张的大汉毫不犹豫的便借出了二十个梵钵，周围的人拉都拉不住。
当大汉将钱给了华雨飞之后，他不由奇怪的问身边的人，拉他干什么时，身边的人说道：“你知道黑粟果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效果吗，你就敢借给他钵钱让他买黑粟果？”
“不知道，怎么那黑粟果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大汉到。
“黑粟果是一种止痛的药材，人吃了之后不但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还能够暂时行的恢复全身的力气。”这人明显的懂的一些药理。
“那现在用不是正好吗？”大汉奇怪的道。
“虽然他现在用这个黑粟果非常正好，可是黑粟果的副作用也是相当的大的，如果过量的服用这个黑粟果，那黑粟果还会让人感觉非常的快活，如同置身西天极乐世界；那种感觉会使得服用黑粟果的人欲罢不能，以后倘若不再服用，那将会如同魔障缠身一般的难受，时刻想着要服用黑粟果。”
“黑粟果的这个性质，使得很多不良之人，先是设计见黑粟果加入到人们的饮食之中，等那人欲罢不能之后，在将黑粟果高价出售，卖给那些被害的人；并且由于长期服用黑粟果，被害人不但会失去大量的钱财，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机能也会受到严重的破坏，最终导致死亡。”
“啊……这么可怕？”大汉吃惊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好心，貌似做了坏事。
“黑粟果已经被释教列为禁药了。”
两人说话间，穆眠已经将一个黑紫色的果子送到穆净的手中了。
穆净接过华雨飞手中的钵钱，将果子递给华雨飞时，人群中响起一阵的鄙夷之声。
没有任何的犹豫，黑粟果一到手，华雨飞便将它送进嘴里。
黑粟果的效力非常强大，没一会的时间，华雨飞便能够自己站起身来；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孙行面前，先是一个鞠躬，然后说道：“谢谢你，请上到我的背上！”
孙行有些犹豫，他听说过黑粟果；而且他还知道一条之前那人没有说道的事情，服用黑粟果之后，倘若再进行激烈的运动，那便会加深黑粟果的效力，更加容易上服用者上瘾。
孙行最后还是选择让华雨飞背上他，只是华雨飞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华雨飞眼中的决绝之色。
“师父，他好会钻空子。”穆眠有些愤愤，没想到在他心中原本颇为老实的一百钵竟然是这样一个滑头的人。
“他没有钻空子；他只是在告诉为师，人之所为人，不是为师所讲的那些牛羊、虎狼和妖兽；那是因为人知道舍得，懂的帮助。”穆净叹了一口气，轻声的道。
看着离去的两个少年，穆净不禁问自己，难道他真的错了吗？这么多年以来的一切，真的不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