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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闹临安群雄劫法场 归水泊五寨御官军(52)

且说梁山,那二王卢俊义纳着闷道:“这也奇怪?怎么会好端端的便断了气。”燕青笑了道:“员外也不用说了,这里事情员外不知,若依我看,林大虎那厮儿必定知情。”卢俊义道:“俺亦是这么想,只是又没个机会脱离此地。”说着念一声佛,又合掌向天道:“阿弥陀佛,俺卢俊义已知道罪过了,菩萨见宥,弟子已情愿皈依作个和尚。”说着,有蔡福兄弟都来问安,各人憋了肚气,欲来声述。燕青摇手,叫蔡福、蔡庆等且不要说,又目注房里道:“员外无能,若到了气愤时,就能念经,自己也不知打算。像林冲等费多少心,要保着员外称王,员外若依已早则坐定。受人闲气,有多么不值得。”蔡福也不禁笑了,只见案上放一本金刚经,卢俊义已自内走来,与蔡福等点一点头,焚一炉香,一手把念佛珠放下,合掌向天,先念了净口咒,遂拿念佛珠端正坐好,手翻贝叶,竟阿弥陀佛三藐三菩提的念起来。三人但笑,只见有中军孔亮寻来闲坐,至燕青房里头,蔡福问道:“你们忙不?”孔亮笑着道:“有什么正经事?除了朱贵是我们的麻烦事,一日三请,到大王寨里去议论甚事。大王也怪,若该着有罪时,早应正法。没有罪时,早该释放。作什么这么办?”燕青笑道:“不是有人命案吗?那两个邹真不瞑目。”孔亮笑着道:“你怎也胡说起来,外人要这么猜疑,尚有可原,像朱将军没那么冤屈的,他与二邹本无仇恨,害了又有何益处?”蔡福笑了道:“你哪知道,这是有旁人主使,教他下手,内中底蕴,你哪知道?”蔡庆也笑了一回,拍着孔亮肩背与燕青道:“这端的直性人,不懂弯曲。这宗暗昧,谁肯留神。”又问着孔亮道:“你知道林冲和关胜、朱仝吗?他们几人都遇过刺,刺客是何人使的,你细心访一访。”孔亮急着道:“那是瞎说,小弟也不是糊涂,全是他们有意造反,就着要毁辱大王不顾义气。大王仁义,于这些兄弟们不肯失和,不然时节,已早则内乱了。可叹大王这一片心,他们为自私自利,不顾义气,若按公时,都当正法。平心而论,有谁不顶着大王这一点福,有好处的更不必说。人不知恩,反来负义,不是我恨,在我也没有亲疏,不分贵贱,本来是上应天星,一般兄弟,若这样时,只怕天也不容。”蔡福等道:“你倒是好心地,只恐那别的兄弟不能像你。”孔亮亦气的骂道:“谁说不是,就俺们中军营里,就分几党。前边是我们两个不肖说的,后帐卫士是吕郭二将军,分任两班,他们两人又分两党,以外有王英一党,朱贵一党,戴宗、时迁又是一党,若有公事,你看那争执议论罢,不怎么说没义气哩!”燕青又就着问道:“大王南巡,到底是几日起身?先说十六日一定下山,如今二十六了,怎么也不见动静。”孔亮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我们营里也不断的常议论,因二王爷是佛心人,大王一走,有些个被屈的想着声述。就这几天,那巴结我的人就有不少,有想要派到头关的,有想派到二关的,有想要我等来说,将某司处都改并的,有想要派在粮谷司或留在军器作的,我的耳朵都要破了。他们也不是怎的,这么胡闹。”燕青笑着道:“全是如此,曩****恨恶官军有这恶习,不想梁山也变了这个样儿。这二王爷气得要死,就大王走了时,二王也不肯多事。”蔡福等道:“俺就是这样苦,跟着二王爷终年吃苦。人家都好吃好穿,快活一世,像我们这样人,哪有出头日子?”燕青笑道:“你不要妄想了,幸亏这样,你没见林冲吗?俗语说的出檐椽子必是先朽,似这么老实些,还可望久。若不然时,”说到这里,以手就比作短刀,自往那项上一砍,笑了笑道:“你看这个要一下儿断了,命往哪儿诉冤去。”孔亮笑了笑,听这话里仍是有话,按他意思,似疑着行刺的仍是宋江,不由得心里怀疑,坐了一会,回营歇息。

为时已到二鼓,听卫士说,大王又叫了朱贵进了内寨,孔亮心疑道:“这可奇怪,怎么又叫了他来?”遂一手拿了信牌,进寨巡夜。叫卫士等不必喧叫,自己也不带随从,来至寨门。只见有二门以内出来两人,背着细看,像是张青和吕方两个人,一边走着低低谈话,张青笑着道:“只怕不容易下得了。”吕方道:“朱贵的主意好,就是药酒比什么都容易。”二人过去,孔亮心里道:“这要害谁?却这么下毒手。”遂踱进二道门,只听宋江在屋里大声道:“这些配军,该早都正了法。”又听是朱贵语音拦阻着道:“兄长勿急,任什么大的事,都有我呢。以前之事,乃用人不得当。今日养着不少死士,大王要肯用时节,尽管分派。”遂唤着旁立的一人道:“你听没有,这以后用银钱不用发愁,你但尽心,若大事成就时,你就是公侯之位。”那人就诺诺答应,孔亮暗道:“这燕青疑虑的端的不假,怎这个口气,又要害谁?”遂立在垂檐下窥听,半晌只闻是押文书写书信的声音,孔亮因恐人看见,急抽了步往回便走。一边思忖,乘宿卫将士等都没看见,蹑足潜踪,回至房内。孔明亦自外走来,问孔亮道:“你没见喻帖吗?俺们中营要调往三关去,这里宿卫归吕将军。”孔亮笑了道:“这个正好,我正要告你呢。”遂出去看了看窗下没人,将所有听的话并蔡庆、燕青等怎样谈论说了一遍。孔明也恍然叫道:“啊呀是了,这样一说,就满都对窍了。今日中营满加更动风言风语,要二王卢俊义挪进寨来,名是同居,暗行监管。要燕青、蔡庆等归六尚局。带了吕方往南边去,查其心意,要面会方七佛,先取荆襄。天寿也进兵徐州,派李铁牛先打东京,这样看来,真要反了。”孔亮拦着道:“你莫多说,我们要可留则留,可去就去,断乎也不可伤人,图什么呢?”遂唤着卫士等都入帐来,孔明传喻,叫遵着大王令,移至三关。

且说宋江,于次日升帐道:“邹渊已死,那朱贵害人事显系子虚。据王英说,乃有意谋反者捏造之语。今按军规,将朱贵、杜兴等复归原职。转运之事,俺派着宋清、杜迁、燕顺三人为北路都转运使,带兵一万,兼检校兵马大将军节钺,所过自林朱两人下郊迎跪拜,有违背者,按目无尊上律革职问罪。”当时传令,叫晓喻各州县一体周知,又宣喻道:“卑人要前往江南,看看风景,俺们山里现又不富,鄙意要先到淮南,借些粮草。这寨里事都交与二王爷暂时执掌。”吴用亦立即传令,就移着卢俊义并其女眷全过寨来,宋江又道:“俺接了天寿书信,与方腊两个人已经订盟,俺作哥哥,他为兄弟。只恨是张仙那厮,你总在泰安、临城劫我财帛,俺今南去借着复仇。各位也还都记得,去岁会盟,哪个不畏惧忠义军。只有张仙,路上还劫掠寿礼,于军卒脊背上刺字辱骂,这样仇人,哪能饶恕?不知有哪位兄弟,可愿领兵。”一言未了,右边有几员大将一齐闪出,众人看时,乃没遮拦穆弘、丑郡马宣赞、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锦豹子杨林、跳涧虎陈达、小遮拦穆春几人,因本寨各头领都领着各部人马,封为大将军出为节度使,独他几人,终日闲散,遂暗中结了义,攻守同盟,以外有张青、乐和、段景住、鲍旭、蔡庆、蔡福、燕青、李立等,皆为一党。外面有林冲、杨志、武松鲁智深等,每每亦招致他们,共同举义,唯有宋江并不知道。当时那几人请令,有燕青、二蔡、乐和、段景住等,当下也齐说愿往,宋江笑道:“哪用了这多人?”众人齐道:“俺们都结义兄弟,不是同年同日生,但愿同日同时死。望大王拨了人,就点着穆兄长作个元帅,但有一节,要夺了土地来,我们要自己分管。”吴用笑了道:“说得容易?你们也不知张仙怎的厉害,即使能打,这事也不是一时可成功的。再有一说,人马未动,粮草为先,哪有那若多钱粮供给你等?”乐和、李立道:“军师太愚,若这么说,我们就老死梁山,没的可望了。军师曩日也出过好主意,铸过铜钱,又铸过忠义军行用准五百文的铜牌,何不与我们使用,不足用时,多铸怎的?将来要取了泰安府,如数奉还。”李应因话到舌尖,不得不启口说道:“你们心粗,我们的钱上镌的是‘替天行道’四个字,拿到别处,必不使用,不像官家钱上,镌是‘宣和通宝’,到处流行。独我们的钱,只限于我们用,往哪里使用去?”欧鹏笑了道:“这是呆话,他们要不肯用时,用刀就砍杀了一个,吓杀十个,有谁来忤逆呢?不是我说,我们为替天行道、秋毫无犯,肯使这钱,就是体面,小民要不知抬举,那说不得。”众人亦齐口说道:“这话是呀,我们有生杀之权,怕什么老百姓?若不使时,都剁了囚囊的。”宋江亦无可奈何,遂先传令,叫吕方、郭盛等前行备栈,改命朱贵与杜兴两个人为中军都检点兼行营护卫军都指挥使,定于二月初四日起身南下。命穆弘等领兵一万,分前后左右中五路人马,穆弘为中军指挥使,行元帅令。宣赞为前军指挥使,欧鹏为左,邓飞为右,杨林为后营指挥使。命燕青、蔡福等总为接应,乐和为五营提刑,穆春为兵马转运,吩咐已毕,众人都欢欣鼓舞,领了甲仗,即日起行。

再说宋江,把寨中一切事安置已了,忽见有公孙一清寄来一信,内中言道:“小弟由奉命以来,在定陶县抚恤百姓,不意家母现今已染病在床,无人服侍,迫无可奈,已谨将军州之事,俱交与徐凌二公,权且管理。小弟收束即日起身。”看到这里,宋江就递与吴用,叹口气道:“你看这个老道也犯了臭脾气,这么大事,抛下就走。”吴用看了道:“这有什么?这人有股呆气,终非大器。俗语说的打天下的不怕天下乱,作光棍的不怕饥荒多。若净是讲仁德,你问问哪一朝的太祖太宗不都是反叛贼?独这样人不甚省事,大王也不用眷恋,去了更好。”宋江也气的传令,就派着凌振、徐宁为定陶节度使,又问着吴用道:“俺有一事,最是心病。临清林冲,终久是不能安静,俺闻军报,他已占了武城,招兵百万,暗中又派着朱武结连了高二虎,这公孙胜实是可疑,只怕也是他引的。俺今有一条计策,要烦军师。”吴用道:“是甚的好计策?”宋江笑了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征战,最讲伐交。俺想史进与朱武最近,便使他要游说朱武,将林冲作的事合盘托出,那时我亲领大军,往征大逆,你道这计策何如?”吴用思忖道:“计是好计,只是在一两日内大王出狩,一两个月未必回銮,要那么举动起来何等费手?再说有四面强敌,乘虚攻我,那时又怎么处呢?依弟之见,大王于南狩回头,就效那汉王缚信的故事,定个日子,亲往北去。那时林冲必然迎宴,大王就乘其不备,招呼卫士,连他女人也临时缚住了,归共所费几个猛士,不足一刻,管保成功。”宋江跌脚道:“这端的好计策。”当时议定,就命由中军里拔选勇士,立擢为翊卫使带金吾卫左右将军衔,这名教安排射虎擒龙手,要斩翻云覆雨人。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二十回 刘锦娘抱羞擒猛将 张太守鼓勇驾孤舟

话说高俅在中军大营里得有军报,言柳少权、刘克用俱已被难,林冲已占据武城县,又勾结高托山等取了盐山。登时大怒,叫中军王伯高赍了军令,将杨进、贾奕等各记大过,文天柱、张毓宗等各降一级,并予限十五日收复武城县,将所失各阵地一律夺回。杨进闻命,与志功、剑韬等聚着商议,杨进叹道:“俺记了这一过,情实冤屈。若不是贾奕时,哪能误事?我等也不是无能,不能进攻,只因太尉用人不专,若专靠我们时,此时已早到梁山泊,全扫净了。”剑韬也一团怒气,登时又商议就要出马,又发了宏愿道:“俺不进临清城,不是裘家子。”众人都拦阻说道:“何必着忙,居正有信,大约亦必有巴鼻。”正商议间,只见乔老者自外走来,双手拱拳,望着裘剑韬贺喜,杨进道:“有甚的大喜事?”乔老笑道:“剑韬亲事已然定了。俺见了一封信,说的详细,那居用仪堪称能手,他现与裘老兄计议已妥,与刘锦娘订了姻事。据说在一二日内必有佳报,我们也不必动兵,管教于一月以内全行平定。”杨进笑了道:“哪有的事?这贼要不予诛戮,绝不肯服。”剑韬也冷笑着道:“俺那祖父实年迈了,如今贼寇哪可以理论呢?”张志功道:“倒不是那句话,居正在初也曾说过,他破着三寸舌要扫灭梁山泊,如今说的必有巴鼻,不然也不肯如此。”因问着乔老者道:“是怎样说的亲?要怎样收服法?”乔老者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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