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罗斯之战是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决定性战役,它不仅仅标志着李唐王朝对外扩张的结束,也使东西方的联系更为紧密,东方的技术向西传播,伊斯兰的文明向东扩展,中亚细亚的面貌彻底被改变了。
勇将高仙芝
唐天宝九载(750),安西节度使高仙芝(?~755)攻克石国,将其国王车施鼻押送到长安处死。石国王子西逃,向阿拉伯人建立的大食帝国求援。天宝十载(751),高仙芝先发制人,率大军主动越过葱岭,向阿拉伯人发起进攻,结果在怛罗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大败。从此以后,唐朝的势力向东萎缩,再也无法超越葱岭。
高仙芝本是高句丽人,其父名舍鸡,也是唐朝名将。
高仙芝
从小跟随父亲镇守西域,据说他仪容出众,擅长骑射,屡建功勋,很快就升任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当时吐蕃与唐朝争夺西域地区的控制权,西域小勃律国和吐蕃通婚,诱使其周边二十多个小国都臣从于吐蕃,唐军历年征讨,全都劳而无功。
天宝六载(747),唐玄宗派高仙芝统率步骑兵一万人讨伐小勃律国。高仙芝用兵极为勇猛,不顾地势对敌有利,翻越坦驹岭(今兴都库什山脉的达科特山口,海拔4576米)快速突进,很快就攻克敌国,俘虏了小勃律王和其王后吐蕃公主。从此以后,吐蕃的势力向南退缩。
虽然打了这样的胜仗,历史上对高仙芝的评价却并非很高。这是因为开元以后,唐朝内部社会矛盾加剧,玄宗日益骄奢淫逸,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西线频繁发动战事,并非国家之福。就在高仙芝平定小勃律的当年,玄宗派大将王忠嗣进攻吐蕃坚固的要塞石堡城,王忠嗣上书表示,不愿意用数万士兵的生命去换取功名,因此遭到玄宗的猜忌,被罢免了官职。两相对比,高下就很明显了。
翻越葱岭
高仙芝镇守西域数年,屡次削平反唐势力,功劳很大。但他只知慑以兵威,不知以恩德收拢当地人心,和汉代经营西域的班超等人完全无法相比,并因此酿下了祸患。当时吐蕃势力虽然有所收缩,但西方的大食帝国正在蓬勃发展中,开始和唐朝争夺中亚地区的控制权,西域很多国家因为不服高仙芝的统治,便与阿拉伯人暗通款曲。
此时正是大食帝国倭马亚王朝末年,呼罗珊(今伊朗东北部,以及阿富汗赫拉特一带和土库曼斯坦马雷一带)人民发动起义,拥护阿拔斯家族与哈里发作战。高仙芝就利用这个改朝换代的机会,于天宝九载(749)大举反击阿拉伯势力,首先攻克羯师国,俘虏其国王,改立王兄素迦为王。其后,高仙芝又围攻石国,石国国王车师鼻提出请求,只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就愿意断绝与阿拉伯人的联系,开城出降。
高仙芝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但在见到车施鼻后,却又临时变卦,将车施鼻押送长安,斩首示众。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激怒了西域各国,他们纷纷遣使前往呼罗珊,请求阿拉伯人出兵驱逐唐军。
第二年,高仙芝听说石国王子也已逃往呼罗珊,就决定先发制人,率兵越过葱岭,打击呼罗珊的阿拉伯势力,将其永远驱逐出西域地区。高仙芝用兵一贯如此莽撞,不了解此时倭马亚王朝已经灭亡,阿拔斯王朝建立,大食帝国迎来了它的第二个盛世。
兵败怛罗斯
唐朝方面,主将是高仙芝,副将为李嗣业,别将为段秀实,总兵力包括安西都护府的两万汉军,以及拔汗那、葛逻禄等部兵马一万人。阿拔斯王朝方面,统帅为呼罗珊总督、名将阿布·穆斯林,副将为齐雅德·伊本·萨里,总兵力包括呼罗珊的宗教战士四万,以及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的几乎所有属国兵马十余万。两相比较,兵力悬殊,加上唐军远来疲惫,高仙芝的失败本就是注定的。
高仙芝翻越葱岭,深入七百余里,已经身处阿拔斯王朝的控制范围,客地作战,地利和人和都对唐军不利。高仙芝是四月出兵的,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七月才到达了怛罗斯城。阿布·穆斯林统军来迎,双方在城下展开决战。唐军装备精良,作战英勇,虽然在兵数上处于劣势,却一度压制住阿拉伯军,连续五天都不分胜负。
然而以寡敌众的战斗,延续时间越长,对兵力不足者越是不利,高仙芝计不及此,竟然想要一举消灭阿拉伯军主力,坚决不肯退兵。到了第五天傍晚,高仙芝强横的西域统治政策终于结出恶果,葛逻禄雇佣兵发动叛乱,从背后包围了唐朝步兵,切断他们与骑兵的联系。阿布·穆斯林看准时机,出动重骑兵突击唐军大本营,高仙芝大败,两万安西精锐部队,只有数千人得以逃生。
虽然损失惨重,但鲁莽的高仙芝仍不肯罢休,还想进行最后的反击,多亏副将李嗣业反复劝说,才终于作罢,否则恐怕会全军覆没。经过此战,阿布·穆斯林认识到唐军的战斗力极其顽强,因此并没有趁胜追击,只集中力量巩固其在呼罗珊的统治。数年后,阿布·穆斯林被谋杀,呼罗珊乱成一团,而唐朝也爆发了安史之乱,双方都无力继续挺进,双方的势力基本稳定在葱岭一线。
对历史的影响
怛罗斯之战的规模并不算很大,双方所动用的也都是地方军队,即便唐军战败,也并不伤筋动骨——仅仅两年后,继任安西节度使的封常清就有能力攻破大勃律国,将其从吐蕃的势力范围中剥离出来。然而怛罗斯战役却对交战双方,尤其对中亚地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首先,是唐朝的势力再也无法越过葱岭,影响阿富汗、伊朗等地区,不仅仅是唐朝,此后的中原王朝,包括蒙古帝国的主体元王朝,其统治西界也基本固定了下来。
其次,是东方的技术大量向西方传播。怛罗斯之战,唐军大败,军中大量工匠被阿拉伯人俘虏,许多中国所独有的技术因此西传。最重要的是造纸术,此后不久,撒马尔罕就成为阿拉伯帝国的造纸中心,伊斯兰文明和其后受到影响的基督教文明,因此获得了迅速发展。此外,唐朝先进的火药技术也传入阿拉伯,阿拉伯制造的各种火药武器因此一度超越中国,在抵御基督教世界发动的十字军远征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其三,是伊斯兰的宗教文明逐渐渗透并基本控制了中亚地区。以呼罗珊为起点,葱岭以西的大小国家开始了整体伊斯兰化的进程,而葱岭以东许多原信仰佛教、摩尼教、拜火教的国家也受到影响,纷纷改信伊斯兰教。到其后回鹘帝国全面改宗,今天新疆地区的中西部,已经全部伊斯兰化了。
技术的传播是不可阻挡的,而古代宗教的传播却往往依靠强大武力为后盾,怛罗斯之战彰显了阿拔斯王朝的武力,却使唐在西域的统治受到质疑和挑战,导致伊斯兰化的结果。这是盛唐王朝骄横黩武的结果,也是高仙芝鲁莽求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