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邻家小妹般局促不安的样子顿时勾起所有学生的同情，除了一两个瞪圆了眼睛加价的小伙，其他人则是三言两语你一句我一句地帮她说话。
白章仿佛走神了似的愣着，良久方才轻声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差不多已经踩着小天元的边儿了吧？”
这话顿时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才多大，十三？十四？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天才少女啊？
小女生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声音虽仍有些颤抖，但已经好了很多：“我能感觉到这把匕首上似乎蕴藏着，非常强大的元气，只是我不能确定，它是不是传说中那种会反噬的煞器。因为我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就像握着一块寒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打冷战，还有，呼吸也会变得困难。就像，对了，对了，就像书上说的那种威压，只有绝顶高手才会产生的威压！”
白章叹息道：“这匕首的原主人是位天元刺客，想来生平杀人无数，所以是不是成了煞器，我还真不好说……以你的资质，自己浸润滋养一件兵刃不好么，何苦要冒这个险呐？”
“因为她有自己的理由！”
说话的是一位站在路边的虬髯客,他体型魁梧、长相粗犷、一双眼睛凶猛如饿虎，漆黑发亮的名贵皮衣里头是高档狐毛夹袄，脖子上则挂着三条小指粗的金项链，大巴掌伸出来，十个指头至少戴有二十枚各具特色的戒指，腰间一条宽宽的束带竟是一整张貂皮制成。
如此装扮的家伙往那一站，先不说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蔑视天下的霸气，就是这一身行头展现出来的富气，也能当场镇住不少人。
摊位前的学生见到这位虬髯客，表情就跟白天见鬼一样，寂静了几秒钟然后一哄而散，瞬间便跑了个精光，就剩下那小女生低着头用力咬着嘴唇。
也有那胆子大的在远处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地交淡，“秋水盟大盟主啊，往那一站气场就是不一样，足得很呐……我听说他的修为境界已经在大乘天元停留了十多年,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勘破玄关啊……难怪外界都传他脾气暴躁如火,换做我老是在一个境界上趴着,估计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嘿,嘿,那个小女生怎么还不走,不要命了……”
虬髯客迈开步子走了过来，流露出天下老子最大的王霸之气。
“谁允许你跑出来的？滚回你妈那去！”
虬髯客脱口就骂，同时左腿微微一扫，竟将小女生一脚踢出去六七米。
“小杂种！不知好歹！哪个给你的饭吃？哪个给你的衣穿？哪个供你读的书？忘恩负义的贱种！不是看在你妈好日的份上，早把你撕巴喂狗了！”
一口浓痰吐在那枚玉菩萨上，虬髯客自上而下俯视着白章，“哪个允许你在这练摊的？不知死活的玩意！还不赶紧给老子滚！”
白章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瞟了一眼白章手里的匕首，虬髯客甚至都不屑于再开口撵他走，只理所当然地说了句，“拿来！”
眉头微皱的白章本来就压着一团火，见他竟然一弯腰伸手抓了过来，那团火立马窜上了脑门。
“管你是哪的门神！虎碎星辰！”
身形微微直起，左手猛地从内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整个人乘势借力冲进他的怀抱，同时右拳骤然爆出一声炮响，在极短的距离内生出极限破坏力，狠狠炸在他的腹部。
“锵——”明明是肉与肉的碰撞，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声。
虬髯客仿佛一辆高速行驶的坦克，轰隆隆倒退着撞了出去，直到硬生生掰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他才勉强站稳身形。
而白章仍然保持着半蹲出拳的姿势，仅仅从地摊的那头跨到了这头，他不是有意在那摆酷，实在是这一拳打到硬茬上了，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一时还无法完全消化。
虬髯客从未见过这种道法，刚才他真的看见了一头遍体白毛的猛虎怒吼着冲过来，在自己腹部轰了一拳。
“好！好！南都来了这么一位不知名的高手，我秋水盟竟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打江东过来的吧！”
足足三响指的功夫，虬髯客才吐声大喝，显然也是吃不消。
白章缓缓直起腰杆，巨大的反震力竟然直接打破了第一息周天，十几年大天元果然非同凡响！
呼出一口浓浓的白气，不等白气消散，白章又用力将它们吸了回去。
虬髯客一把将碎烂了的束带扯掉，露出里头一柄掌宽的软剑，刚刚白章便是一拳砸在了它上面，然后神色冷峻地慢慢卷起衣袖，满是老茧和戒指的双手隐隐泛出一层紫色的气雾；
白章刚刚屏住呼吸，虬髯客则刚刚迈出右脚，这硬与硬之间的碰撞即将爆发，却被一把忽然响起的苍老声音给生生斩断。
“萧盟主，小方士，且莫动手，老妪我告声罪，想问一句——”老妪粗麻白布裹头，露出一双如黑夜般沉寂的眼睛，身上是同样质地的灰色束腰长褂，腰间一个打着补丁长及膝盖的布袋，上面写着一个草书的“苦”字，她猛地拔高音量吼道，“是哪个畜生没长眼睛，欺侮了我最最宝贝的弟子？”
虬髯客大手一甩，拧身便走，秋水盟虽然是**霸主，但没有小弟在身边的情况下，他这盟主绝不会傻到同时跟两个难缠的家伙动手。
白章恭敬地向老妪行了个礼，麻利地将东西全都收拾好，然后捡起玉菩萨用衣角擦干净，连同匕首一起放进地上的小包，遂而将地上散乱的钞票全都塞进口袋，这才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将小包交到那小女生手中，温和说道：“钱我收下了，匕首留给你，有这样一位师傅，我想哪怕它是煞器又有何妨。”
小女生用力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飞快抓住白章的衣袖，怯生生地说：“我叫甄绯绯……”
白章“嗯”了一声，又向老妪行礼后，缓缓朝远处已经深邃的夜色走去。
……
“师傅，绯绯做了错事，把用来买朱砂的钱都花光了，你老人家不会赶我出门吧……”
“傻丫头，那点钱便换了一把大天元，这么好的事情上哪找去，师傅巴不得你以后多做这种错事。”
“嘻嘻，师傅，你说那位哥哥，会不会是丹阳苦心堂的行走啊，你看他青布裹头、青袄加身，只是没有大布袋而已。”
“小机灵鬼，想从师傅这套话么？”
“哪有，人家只是总听师傅说苦禅之法，丹阳苦心堂尤胜于我们南都苦禅殿，人家好奇而已嘛……师傅，好师傅，你告诉绯绯嘛，他究竟是不是嘛……”
“唉，丹阳苦心堂如果有他这号人物，又岂会在去年的禅斗中一败涂地？”
“或许那个时候他正好在外行走也不一定呐？”
萧索的长街，一老一少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慢悠悠地走着，她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南都之所以能在禅斗中轻易获胜，完全是因为南阳年轻一辈的高手俱都无法出场，他们被白章给揍了，揍得还挺狠。这是旧话，暂且不表。
……
看到包裹里金色红色交错的龙票和红票，龙儿高兴得合不拢嘴，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要去吃她那馋了好久的滚火鸡。
将包裹死死地抱在怀里，兴奋而又紧张的龙儿小声地问，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少爷，怎么有这好多钱啊？我看至少得有十多万吧？”
“呵呵，我大致数了下，约莫有二十六万呢。”
“这么多！少爷，你不会是大白天劫富济贫去了吧？怎么也不带上我呀，肯定比教陈颖功夫有趣多了，小姑娘看着怪机灵的，没想到竟然忒笨。”
可怜的陈颖，刚才见到的时候，她整个人跟霜打了似的，显然受到的打击相当不轻。
“不是说了法治社会不兴劫富济贫的嘛，这钱都是卖那些兵器赚来的。”
“啊？莫非少爷遇上了传说中的冤大头？过去我们也卖过呀，至多能卖个万把块钱，怎么这次竟然卖了这好多钱？”
“金刚境的东西不值钱，无非就是材料和作工好些，根本比不得天元境的家伙，那都是修者花大时间大功夫滋养出来的，上面蕴藏了巨大的元气，价钱自然要高很多。说实话，卖了二十多万，我现在还有点后悔，感觉是不是卖亏了呢，呵呵……”
“原来是这样呀！嘻嘻，少爷，以后如果没钱用了，我们就往大山里头一钻，保管有天元级别的杀手来找麻烦，到时候抢下几件兵器转手一卖，嘻嘻……”
两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将来如何如何，忽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潮湿的空气中隐约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