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上这么一条艰辛,几乎没有希望生还的路吗?可是,好像已经被命运推了上去,并且不允许我回头。
尽管童年时代记忆只有孤寂和愤恨,宁愿停留在教堂的院子或某个无人的角落,尽管连爱他们都不肯承认,但,若是因为自己为他们带去灾难,却是宁愿就这样安静死在这个山林里。
卡卡一边蹲在地上为珍妮制造的陷阱布置魔法阵,一边头疼的思考这个魔法阵这样画会不会有问题,对于该学习的时候不肯好好学习的悔恨此时又该要上来了。
自省城那所三流魔法学院结业的时候,老师在她的结业语上这么写到:该生天性散漫,不思进取,只知玩乐,天赋平平。奉劝其早日放弃浩瀚博大的魔法修行,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珍贵的魔法材料,侮辱高贵的魔法精灵,不如早日嫁人生子好好过完她没有希望的人生。
世界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选择魔法这个领域学习,但其实杰出者只能有那么几个。若是每个人都很优秀,又哪来的什么优秀?卡卡认为自己是在牺牲自我,替其他人铺平道路,拥有甘当垫脚石的高尚觉悟。
就是,只要看着那个少年出尽风头,夺尽众人的目光,而她只要当她平平凡凡的卡卡就好,就算像个傻子一样在衬托他的优秀,也有着她无聊的无人知道的快乐。
但是,这也许就是因果,因为实在散漫过日子,引得她的导师对她的深恨痛绝,在结业语上写下了这么激烈的评价,才使得她那个一心只希望被别人羡慕赞美的老豆,在她一成年之际,就因为对她的强烈失望,随随便便就将她许配给一个男子,逼得她逃婚的缘由。
其实,她也没有见过那个未婚夫,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如传闻那样是一个痴肥的男子。
只是,只是想留下一点空白,给自己做梦还有与他在一起的机会的空白,尽管,优秀骄傲如他,可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可是,这份空白也只是她为自己而留的。
为了这份空白,为了逃婚,卷到这样的事件里面来,可能就要这么死在山林中。卡卡心中很恐惧很害怕,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身边有这么多人呢!
这几日来,被人围着,被人护着,关键时刻有人帮助自己,温暖。一个人习惯了的卡卡,觉得温暖。家,有时候只已血脉联系,却不见得温暖,情,只以快乐温暖联系,也叫人愿为它犯下重重罪。人,生来就是怕冷怕孤独怕疼的。
最后一笔,最后一个布置完成,卡卡与珍妮合作的陷阱就算完工了。卡卡心里没底,很想试下能不能发动这个魔法阵,又怕说出这个想法,叫人失望只好硬着头皮憋住。
华德的陷阱也已经完工,阴险如他,干脆将之前那个为地熊设的巨大兽夹,都叫范伦娜团长与奥丽薇娅搬了来,安在自己新挖的陷阱里面。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四下还是一片平静,克莱丝汀拿出了酒,奥菲丽娅烤了肉,招呼大家坐下吃宵夜。
肉很烫,酒也在火堆里温过,想到这是最后的晚餐,卡卡吃的很是生猛。华德手中端着一只酒杯,站了起来,背着山谷的入口而立,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四荡。
“啊!月亮啊!你是这么滴圆。啊!晚风啊!你是这么滴冷。啊!树……。”
酒鬼团长将手里的骨头用力扔到华德的身上,奥菲丽娅捂住了耳朵,珍妮难过的看着华德,奥丽薇娅大声叫喊:“拜托,糖精,你能不能不要念你那些****不通的诗。”
华德有些悻悻,踢踢踏踏的坐回火堆旁,嘟喃道:“一群不懂得欣赏我高尚的诗歌的俗人!”
“我看过大陆上最著名的吟游诗人卡曼的《草野集》,也诚心钻研过一阵诗歌,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你,你的诗歌完全不能叫做诗歌!”卡卡一点情面也不想给华德留。
华德瞪了说了实话的卡卡一眼,独自坐到一边开始生闷气。酒鬼团长深深吸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你们知不知道,华德这家伙的理想居然是当一个吟游诗人。”
“当年他老爹叫他跟他学做糖,特意说好了让他们家最厉害的制糖师收他当徒弟,结果在拜师那天,这家伙为了将他那些三岁小孩水平的诗给一个来城里的吟游诗人看,使得这件事黄了,气得他老爹将他狠揍了一顿赶出家门,他躲在我家酒店里整整三天吓得不敢出去。”范伦娜团长指着华德,毫无保留的意思将华德副团长的糗事说了出来。
华德伸手就去摸怀里的蛇笛和药粉,想同团长搏斗,不想被奥丽薇娅两姐妹给压住,抓住双手不能动弹,只有两只脚在地上拼命乱蹬。
珍妮和卡卡看着华德与奥丽薇娅两姐妹吵闹,笑得抱做了一团。
克莱丝汀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情歌。
熟悉的调子,暖暖的情意,珍妮率先小声的和了起来,卡卡也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
卡卡一出声,就叫珍妮大声吐槽:“卡卡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耶!”
卡卡倏地红了脸,也大声叫道:“珍妮你自己唱歌也十分难听!”
团长趁大家闹的闹,吵的吵,唱歌的唱歌,一个人跟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将别人杯里的酒给喝了个精光,然后再将那个还剩小半瓶酒的酒瓶塞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过一会儿,见没有人注意她,又快速的从怀里偷偷摸摸拿出来灌几口。
绿月大陆,希伯来帝国极西一处山岗顶上,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身上紧紧裹着一件白狐皮长袍,他的肌肤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五官精致如女子,约摸三十来岁,安安静静的俯视着山岗下的小小城镇。
城镇内灯火通明,却有狂放的笑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哀的哭泣声,如人的癔症一般,好似自其中扑到了山岗上,想来狰狞如被刚放出来的鬼怪,带着三分恶意。
在男子身边,另有一个只着一件极薄的青色单衣,发丝如蓝宝石般剔透散光的男子。他紧紧的抿着唇,本就成川型的眉头纠结在了一起。
“我知道这是极痛苦,极难以抉择的事情,但是,只有有人愿意牺牲,愿意去承担这一份痛苦,未来才会有光明和阳光照耀。”白袍男子轻声说道。
青衣男子沉默不语,眉头的纠结更深了几分,脸上眼上全是满满的挣扎与徘徊。
“这山岗下的城镇里的人,几乎全部是犯下无数罪恶的通缉犯,他们聚集在这里,彼此继续争杀撕咬,这座城被人叫做罪恶之城,里面满是血腥与丑陋。”白袍男子说着极差的评语,可是他的眼睛里有着怜悯。
“几乎,你也说是几乎。犯下那样的罪,我将永远身心都在地狱,而你,却不能保证你说的一定会来,一定是真的。”青衣男子痛苦的反驳。
“你也知道,那是一项渺茫的事业,但你还是跟我来到这里。如果我行,我会毫不犹豫承担这份罪恶。我愿以我身坠地狱,去拼取那一份渺茫的希望,去为那传说中的极乐园到来而牺牲。”白袍男子陷入一种激狂的兴奋里。
“我不会欺瞒你,那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渺茫的希望。为此做出巨大牺牲的你,即便真的使那传说中的极乐园到来,也不会成为传说中的英雄。但,如果没有你现在的牺牲,那个乐园就永远不会来,这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白袍男子见青衣男子依然挣扎痛苦,不言不语,转而蔑去了他那一份激狂,平静了下来。
“大贤者,他们都叫你大贤者,他们信服你,跟着你为着你说的甘愿抛弃性命。此刻,我姑且按你说的去做,但,若那个传说只是假的,你不能带领我们完成那个目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青衣男子闭上了眼睛。
“若,不能带领大家完成那个理想,若那只是个传说,不用你杀我,我自己就会杀了我自己。”白袍男子依然十分平静,语气里有着决不放弃的坚决。
青衣男子睁开了眼睛,他镶着一颗巨大蓝色龙眼的法杖,对准了山岗之下,吟唱起一段悠长的晦涩的咒语,那咒语极长,几乎花了他十几分钟才完成。
当咒语每多自他嘴里蹦出一个音节,天地间的寒风就要禀冽几分,星空里的暮色就要阴暗几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