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一刹那恍惚,华德跟珍妮猛地从树林的一处角落里蹿了出来。
珍妮是个路痴,永远处在迷路的状况里。
为了避免这个状况,一出现,珍妮就直接被华德一个接抛扔到金的面前。
真的是很面前,降落到地面的时候与金的脸都快要贴在了一起。
像金那样的高级剑士,卡卡的不入流睡眠魔法只能迷惑他一眨眼的十九,当珍妮被华德抛出去的那一刻,金的神志就恢复了清明,他的剑直直的伸到珍妮几乎必定撞上的地方。
珍妮扯着嗓子拼命尖叫,身体在空中跟个体操运动员一样,扭啊翻的跟麻花一样。但不论她如何扭,金的剑都一定能在她靠近时刺中她。
但金的剑只是在珍妮几乎必经的位置,他不屑于在这样的时候杀了珍妮,所以他只是冷冷看着,持着剑在珍妮几乎必经的位置,看着她趴到地上。
华德在将珍妮抛飞出去之后,跑到了范伦娜团长附近的位置,他将手放到嘴边,吹了一个口哨,感觉在这种时候吹口哨,就像小流氓输了跑路时放狠话一样。
总有份流里流气的可笑感。哨音尖利,传出挺远,连趴在山顶的卡卡也听到了。
卡卡觉得有点好玩想笑,但她觉得很累,觉得自己的眼皮都睁不开。
金冷冷的看着珍妮落地,等珍妮爬起来站稳之后,他的剑才斗气蓬发的朝珍妮刺去。
珍妮是一个刺客,她的具体实力不好说,但金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她,她不但躲过了那一剑,还扔出了两把短刺逼得金回剑防护。
当金打下那两把短刺,珍妮已经隐身不见了。
之后金与珍妮就陷入了缠斗之中,金的实力还是比珍妮高一点,并不惧珍妮的潜行暗击,但珍妮飘忽无踪,不是一时半刻能被他解决的人物,反而使得他身上也带出了几个伤口。
华德如一个小流氓一般吹了个长长的口哨,金身边的剩下的六名剑士,被他派去击杀华德。
哨音尖锐,如约克老者的眼,也有无形的波纹,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酒鬼团长与奥丽薇娅在这一步倒退之间恢复了正常,奥丽薇娅爬起继续要向约克老头冲去,范伦娜团长迎上了追击华德而来的六名剑士。
奥丽薇娅的脸上还有着鼻涕泪水的痕迹,她显得还是有些恐慌和彷徨。
“奥丽薇娅,你去帮酒鬼,这是我跟那个老头的战斗,你不要插手。”华德温声唤道。
随着这一唤,奥丽薇娅停下了脚步,不确定的看了华德一眼。
华德坚定的微笑的点了点头,奥丽薇娅迅速后撤,其实她心中对约克老头已经起了恐惧,只是做为团友,华德的战力一向不显,她咬牙坚持猛冲罢了。
有了奥丽薇娅的加入,团长很快就将六名剑士解决了,奔到金与珍妮的对恃圈,将已经危险了的珍妮解救了下来。
华德着一件青色的外套,有着孩童的干净的茶色眼瞳看住了衰老的约克。
“他在天堂看着自己的父亲,为杀害了自己,毁了自己整个家与幸福的仇人做事,应该会很痛苦吧?!”
“他会理解我的无可奈何。……你逃了那么久,如今又是不是可以不再恐惧,闭上眼睛看见那些满满的鲜血的时候你又能正视了吗?”约克老头浑浊的眼也盯住了华德。
“那是命运的捉弄,并不是我的过错,如果能从来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而你,你的心明明已经死了,真的要为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女孩,背叛他吗?!”华德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痕迹,但很快又隐去,大声喝道。
听到华德喊出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这句话,约克的脸上一片狰狞,眼都要血红,如嗜血的兽般扎住了华德,他的手猛的一挥,青筋暴起,嘴里喃喃着含糊的话。
华德倒退一步,以右脚撑地,往嘴里塞了一颗麦芽糖的糖球,手在一挥之间,脸却扬起看了一眼深远纯澈的蓝天之后,方才正视约克老头。
当他正视到约克老头,他整个人就如同脚下的地面被突然抽去一般,急剧向不知的虚处堕落。这坠落其实只有一瞬,但仍叫他心中惶惶。他一直很胆小,小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与他比邻而居的小酒鬼顶替。
天旋地转之间,面前展开了一片辽阔无边的草原,无数人影在草丛之间冒出,华德无奈的苦笑一声,加入了那些人影当中。
一个手臂就有他两个大腿粗,轻轻被他一挥就要飞出去的象人;浑身都是利刺,两根长獠牙流着口水的豪猪人;狼人;比蒙;牛头人这些曾经使他每夜吓得发抖的怪物们又一一出现在他的眼前,尽管告诉自己是幻觉,他的腿还是不自觉的开始抖啊抖。
不停的躲闪奔跑,华德不停的回头看,终于看到了一身军甲的酒鬼范伦娜,一看到她,华德就安心下来,即便知道这幻觉里自己不会死去,但酒鬼就跟保护神一样在幻觉里也使他有安全感,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会死不会出事是他最深刻的认知。
酒鬼浑身都是血,一张脸全是血和泥,在他看到她时,她也看到了他,她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的跟在了她的身后,朝前跑。
战斗是那么的激烈,身边不停的有同是人类同一个阵营的军人,在那些残暴巨猛的兽人面前跟草丛一样被踩扁倒下,双腿还是不自觉的抖啊抖,好想逃,逃离这个恐怖的战场。
将他们这些刚成年的男子强抓来当了兵,不经任何训练就当做炮灰,直接送到最开头冲锋的位置上,并且告知他们,只有在这里活下来,才会对他们进行训练分营。
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军官,对他们这些普通平民的第一次践踏。
就算在第一次战斗中活下来,熬过了痛苦的训练,还是命不保夕,还是随时会在那些力量在他们几倍以上的兽人潮中,庞大的永不停止的战斗里死去。
如果,不是酒鬼知道他一向懦弱,跟着他女扮男装自行加了进来,现在的他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了吧?华德猛的摇了摇头,他无法控制的恐惧快要让他忘记这只是约克老头造出的幻境。
一旦忘记了这只是幻觉,就会陷在里面走不出来,最后在这里面自我毁灭。
好不容易,总算听到号角叫响战斗停歇,酒鬼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形。按着旧时的习惯,华德扶着酒鬼走回了营地,留着一撇小胡子的肖德即便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还是贼贼的对着他笑:“华德,你又靠躲在酒鬼的身后保命了?!告诉你,做男人不能这样子,要像我这样!”
肖德费力的朝他挤着手臂的肌肉,被身后的装甲车凯恩一把撞到了地上,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凯恩甩抛着肖德粗声粗气哼:“糖精看好了,我这样才叫真男人,该跟我这样才对!”
“凯恩,收起你那一身傻肉,华德力量虽然不行,但脑袋可比你好上十倍!有胆咱俩来打一场怎样?”酒鬼范伦娜果然睁开了眼睛,没好气的骂。
肖德与凯恩一起傻笑,小队的其他成员慢慢归队,不停的用笑闹来纾解之前在战场上的血腥与恐惧。但是在深夜,华德记得,真男人小胡子肖德装甲车凯恩也跟他一样,也会偷偷哭泣。
范伦娜虽是女孩子,但却是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她的力量她的勇敢是这个小队里最厉害的,尽管华德很怕死,力量一直很弱,在她的保护下,在小队其他成员的帮助下还是一直活着。
但战斗越来越激烈,奇怪的是,范伦娜每带着小队建一次功,下次的战斗任务就会更加凶险,华德的脑筋每天几乎都在为那些没有几乎没有希望生还的战斗而绞尽,为了小队里的大家能多一份活下来的机会。
这应该是他记忆里战场上第三凶险的那次战斗,但这时大家都还活着,真好。
华德看着那些记忆里的人还活着在嬉笑打骂,尽管知道不应该,眼泪还是悄悄湿了眼眶。
不是他要逃,只是命运捉弄,他无能为力对抗。
第二凶险的战斗是一开始就充炮灰那次,第一凶险的战斗就是那次小队所有的人都全军覆没,他抱着酒鬼重伤的身躯,竭尽全力的逃亡。
华德湿了眼眶,看着笑闹的队友们,害怕幻境马上就一变,来到鲜血满地的那一刻。
“糖精?你个胆小鬼又吓傻了?咱们这次又从地狱边上转回来了啦,安啦安啦。”小胡子肖德使劲的拍着华德的肩膀,趾高气扬的教训着。
“胡子,你把糖精拍傻了,小心他姘头酒鬼找你赔命!”红毛杰利贼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