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第四周
是晚自修时间,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让脑子空荡荡的,我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是因为我而造成的。
容儿住院了,我不被允许看她,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了吧。
翔,我很不愿意去说。我现在甚至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存在。
可是,如果,在刚开始发现容儿对翔喜欢时,不采取沉默,而是潜移默化的阻断,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
如果,在翔明确的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可以好好的劝下他,那么是不是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如果,如果不曾;如果,那件事……
如果,我能好好的处理,那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第二学期第五周
我今天看着窗外后山上随风摇曳的苇草看了一整天。看着它们被压得贴地后又慢慢竖起,竖起后又被压到贴地。
枯黄枯黄的颜色,没有生机,我一直看着,想想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倒地不起。也想想,现在坐到了窗边的容儿什么时候会回头看看我。
我突然觉得我们现在很像后山那些枯黄的苇草,就等着,什么时候耗尽了,就让风吹走一切。
黑板上的粉笔灰落在容儿的长发上,一层薄薄的灰白,就像她眼里的色彩。
第二学期第五周
我坐在台阶上发呆的时候,翔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他大概很奇怪,我怎么没去找他声嘶力竭了吧。
我面无表情的听他在我面前戏谑的说话,其实我完全没听进去他到底在说什么。以至于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
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会很高兴。
很帅气的脸庞,也很酷。
地上的细微的沙粒被厚重的运动鞋摩擦得接近粉碎。
我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光刚好从头上投射下来,将他投成一个阴影,黑漆漆的。
“我真想送你一束风信子。”我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对他说了这句话。
他笑了,倒是很久没见他真心这么的笑了。“正好,我一直在等。”
不知道容儿从哪里走出来的,翔看见她就带她从我面前笑着慢慢的离开。在这里,我就是一个不存在的自以为的局外人。
我真的纳闷,我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第二学期第五周
我想,不止翔恨我,现在最恨我的,是容儿吧。
我那个可爱和善温柔体贴,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容儿,可能回不来了吧。
我在路上会被绊倒,做值日垃圾桶的垃圾铺陈在教室,作业本不翼而飞,被锁在女厕所……每次发生这些事情,我总能看见一双带着冷漠笑意的眼睛。以前,她从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她的双眼总是那么温暖,表情总是那么温柔。跟妈妈一样的。
她现在总是冷漠的眼神,嘲讽的表情。看着我,就像看她最厌恶的蚯蚓。
那种眼神,比我划在腿上的那一刀还痛。
今天,去了一趟新闻部,才知道过几天就是校运会了,或许我们可以……
第二学期第五周
我有一个想法,有一个计划。
我不能看着我们就这样疯下去,再下去,都会毁了的。我不能看容儿被翔毁掉。我说过,我会好好保护容儿的。
一定可以的,只要让来参加比赛的那个他来帮个忙,一切就可以回到原点了。
容儿会知道,我不是她以为的对翔的那种喜欢,翔会以为我最在乎的不是容儿,就不会再去招惹容儿了。这样,这样就好了,这样,这样就不会产生交集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原点了,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们可以当什么时都没有发生过。容儿,还是我的容儿,我会好好保护好好照顾的容儿。
第二学期第五周
校运会,计划,分手,破碎,崩溃……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安排不是这样的啊。在翔说他跟容儿分手的那一刻,我清晰的看到容儿眼里所有的光芒成为一种死白。
容儿活得想个扯线木偶,她没再理过我,也没再听别人说一句话,她有病了。
我做错了吗?我又做错了吗?难道不应该吗?她不可以跟翔在一起,翔会毁了她的,翔根本就不喜欢她。不,已经毁了,已经毁了。
翔只是在恨我。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的容儿怎么办?说出所有,说出真相,可以吗?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可以吗?我要跟她说,我要跟她说一切,我要跟她说全部。我要告诉她,只有我才能好好保护她,翔不行,翔不是好人,翔,翔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对,我把所有都写下来,告诉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容儿,我要跟你说件事,这是个很久之前的故事,你要好好的看完这个故事。
容儿,容儿。我在14岁以前,不叫范琳,我叫陆琳。那时候,陆允翔,还是我的弟弟。
14岁那年,妈妈带我走了,不久,她就死了。然后,我就成了舅舅的女儿,叫范琳。
我是妈妈的女儿,但我不是陆叔的女儿。那年我三岁,妈带着我嫁给了陆叔。陆允翔就成了我弟弟。其实翔不知道,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确实真真切切的在一起生活了12年,他一直很粘我,也很爱妈妈,他也一直以为我们是真正的亲血肉的一家人。除了,那个我们谁也不愿承认的陆叔。
陆叔很爱赌钱也爱喝酒,家里的所有事跟收入都是妈妈做的,挣来的。陆叔赌钱,赢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会给家里添菜,给我跟翔买玩具文具。可是一旦输了钱,他就喝酒,要钱。要不到钱,他就开始打妈妈,后来开始连我跟翔也打。
到最后,妈妈总是抱着我们一起哭,家里的东西都会被陆叔砸个精光,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身的伤,连看医生的钱也没有。
那时候,翔总是紧紧的抱着我喊姐姐,说以后一定要离开这个魔鬼,他只要妈妈跟姐姐。
我14岁那年,陆叔赌博,输了很多钱,想把我卖到很远的一个地方当一个傻子的妻子。妈妈终于受不了了,她死死的反抗,最后被陆叔打到昏迷不醒,送到医院。
后来,妈妈在医院里悄悄的带着我离开了。留下翔跟陆叔在一起。
翔不是我的弟弟,但我确实是姐姐,我有一个妹妹,亲妹妹。妈妈跟我说的,我从小就知道。我的亲生爸爸在妹妹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妈妈一个人,没有亲戚朋友,只能哭着把妹妹给别人抚养,并说永不相认。
妹妹不知道我跟妈妈,但是我们却是知道的。那家人很有钱,对妹妹也很好,只是妹妹的身体很差,常常要打针吃药。妈妈总是看着难过的妹妹掉眼泪,我也觉得妹妹很难过。妈妈说,做姐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这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