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谁也想不到结果的争吵。
“上了高中之后,因为性格爱好相差很多,所以大多数时间我们都个忙个的。我忙着羽毛球赛,他忙着奥数训练。那段时间彼此都很忙,而小安到最后都申请住宿方便夜晚的自修,有老师指导,这样一来,我们就更少时间聚在一起聊聊了。每天上课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每次见他都是急匆匆的。我当时想他压力也太大了,想找他好好聊聊,他也是三步作两步的一边走一边说忙。
起初,我也以为他只是忙奥数而已,毕竟快竞赛了,学校对这件事很重视。但慢慢的,我发现他越来越不对劲,偶尔还会逃课,这时候,我的一些内宿生朋友也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小安的情况。”老板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棱角也恢复了僵硬,甚至带了些难忍的刻板。
原来陈安住宿之后,除了第一个星期安分守己之外,接下来几乎每晚都往外跑。常常夜不归宿,都让舍友帮忙隐瞒一下,骗过宿舍老师。而到了早上回来总是一付彻夜未眠,精力不济的模样,身上还会闻到烟酒的味道。
大伙都说陈安估计是勾搭上外面的小混混,好学生就要变“披着羊皮的狼”了。
陈平听到之后,是惊讶又愤怒。他怎么可以看着自己的弟弟堕落呢?不过,虽然朋友们都言之凿凿。但以陈平对陈安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陈安就是资优生的代表,为人善良又和气,他一定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别人不了解他,陈平自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双胞胎哥哥,就是这世上最接近彼此的人,是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陈平怎么会不了解陈安呢?想到这点,陈平就怒了。
为了这件事,陈平还跟那几个朋友都翻了脸,当场拍桌子走人,还恶狠狠的说:“谁要是再提这件事,让我听到风言风语,老子跟他不客气。”无论怎样,他都不允许小安被人欺负,这些诋毁小安的言语,就算是出自好朋友之口,他也不信,不允许。
可是即使在朋友面前表示的那般决绝,自己在心底也是相信小安的,但对于陈安最近的反常,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说完全不怀疑,那是骗人的。
陈平试着找陈安谈一下这个话题,但似乎效果不佳。陈安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随便别人怎么说。”就又忙去了。
搞得陈平很挫败,在朋友跟陈安面前他反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陈平郁闷地在操场跑了不知几圈,总之是把他这个体育健将也累得趴在一边喘粗气。
“别装死了,起来。”一瓶水递到了陈平面前,是那天跟他说陈安情况的好友,也是羽毛球的队友,范军。
范军坐到了陈平身边。上次闹翻后,他们还没怎么聊过,现在都感觉有些尴尬。
“陈平,我知道你疼弟弟,跟你说的话,你又不信。但看你折腾你自己,老子心里不爽。今晚留下来看看吧,陈平今晚会外出。你就自己来亲眼看看吧,也不用弄得像个娘们似地整天要死不活的。”范军还故意比个兰花指装个林黛玉的模样。
“去,一米八多的大老粗装什么林妹妹,恶心。”陈平笑着推了推范军,两人又笑起来了。
陈平心里想,是该自己看看,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总得有个交代。
虽然心里怀疑过这一可能性,但亲眼看到了还是让陈平握紧了拳头,压下了心里的五味杂陈。
约莫晚上八点半,躲在校门边暗处的陈平和范军就看到了陈安静悄悄地出了校门。一路尾随他,七拐八拐后,陈安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吧——好吧。
范军说,这家店还算小有名气,因为名字很好记,所以他也常常听别人讲起,是一个年轻人聚集的小酒吧。听说还有个学生在那里驻唱,嗓子比得上当红偶像。
等了3个多小时,都快12点了,也没见陈安出来。陈平他们只好把校服外套塞到书包里,打算把陈安给揪出来。
“好吧”里乌烟瘴气的,灰暗的灯光乱晃得看不清一张完整的脸,墙上挂着一只巨型蜘蛛当摆饰,人声鼎沸。台上有个一身黑的青年抱着吉他在哼唱,也听不清楚在唱什么,热情的尖叫声随着歌曲的节奏从不间断。
真像个小型演唱会。陈平在心里嘀咕着。光线太暗,让他找了许久也看不见陈安的身影。这种颓废的气氛实在让他不好受。但也只能皱着眉,忍着烦闷气味在各个角落里寻找。
“陈平,过来。”兵分两路的范军拍拍陈平的肩,眉头紧皱的示意他跟上来,往吧里的一个偏僻角落。酒吧的右上角,这位置刚好一目了然的看清台上的表演。
陈平刚一走进,就看到了陈安坐在那个角落里,身边还有一大群穿的很“潮”的同伴。陈平的第一感觉是五颜六色的黑,每个人的头发颜色都不一样,却统一穿着黑衣。而陈安的白T恤在其中就特别的显眼。他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似乎固定在某个地方又像在放空发呆。
陈平心下一沉,虽然更多的是惊疑,但也不顾什么了,走过去一把拉起陈安就往外带。
“干嘛,你是谁?”光线昏暗,陈安也看不清是陈平,皱着眉极力挣脱。
旁边的那群人兴致勃勃的在看好戏。
“小安,跟我走。”停了下来,陈平正面的对着陈安。
“平”陈安略显惊讶,看到站在陈平身后的范军,脸色有些冷“你跟踪我。”
“小安,跟我回去。”陈平拉紧了陈安消瘦的手臂,长期的运动使他比陈安这个文弱书生强壮许多。
以力量上的绝对优势。陈平拉着陈安就往外走。后方那一桌传来很不屑的嬉笑声。陈平就突然被狠狠的推了一下,手里力度一轻,陈安就挣脱开了。
陈平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安,从小到大,陈安什么都顺着他,最听他的话,就算是两人闹别扭了,小安也还是会乖乖跟着自己。但就在刚才,陈安推开了他。陈平定定的看着他,陈安转过头,不让视线相碰,但壁纸坚定的站姿表示着他不走的决心。
“陈安!”陈平口气生硬的叫着他。陈安还是站立着不动,也不说话。
“陈安,你走吧。”一把清脆的女声响起,角落里站起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紫色的头发,轮廓很深,特别是一双眼睛很亮。旁边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听她开口说话,陈安怔着,随即视线又像磁铁般紧紧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酒窝深陷。陈安看到更深了。她走过来,拍拍陈安的肩,轻轻说:“走吧,该回去了。”随后就走进舞池,不一会身影就被晃动的人影掩盖了。
陈安还是站在原地,拳头紧握,像在隐忍着什么,白皙的脸有些铁青,身形微微颤抖。
“陈安”陈平刚想过去抓住陈安的手就被一把推开“你让开,你凭什么管我!”吼下这一句,陈安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好吧”。
“小安”“陈平,你让他去吧。”范军挡住了陈平要追出去的脚步,叹息的说。
陈平停了下来,揉揉眉心,确实现在让小安自己静静比较好。今晚发生的事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原以为”。他不了解,他真的很不了解,现在的陈安还是他的小安吗?还是那个臭臭泣泣陪着自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小安吗?
回过头,台上的歌已经唱完了。黑衣青年抱着吉他走下台,一顶紫色的头发就出现在他身边,携伴而去。
陈平叹了口气,现在,他真的什么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