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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药方

薛君韶将她抱入主屋去,同样安置在客房中,此时五福也已经苏醒,正靠在床边喝着小圆子送入她口中的药,她见林静兰被抱了进来,眼前顿时一亮,“娘娘!”

“五福,你又是如何会中毒的?可好些了没有?”林静兰被他放到另一张卧榻上,随即马上滚入被褥中卷好。

她抬眼瞧着五福仍有些青紫的脸色,看上去果真是中了毒的迹象。

“门外那地上竟然种着毒草,奴婢原是想快些救您的,怎料一时不注意就……”五福十分悔恨地握紧了拳头,她现下都已经这样了,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何谈去服侍主子呢?

“薛先生,五福的毒可能医治得好?又需要多长时间呢?”林静兰浑身裹在被褥之中,身上的水渍还未干,冷得她直打哆嗦,唯有全力裹紧了被褥。

薛君韶正想离去,闻言头也不回道:“她所中之毒,一月足以康复了。”若不是五福被他所种植的毒草所毒,又是随着这位娘娘一道前来,他还真懒管这闲事了。

娘娘?他一时才反应过来,莫非此女子并非封启云的妻妾,而是……

“你是氏月国皇帝甄逸容的妃子?”薛君韶原本淡漠的眼里闪现一丝阴厉。

“曾经是,但此时已经不是了,这事儿非我所愿,实是迫而为之罢了,三皇子亦知其缘由。”林静兰觉出对方目光中的凌冽,垂下眼睑不看他,企图撇清关系。她早就想要离开,当宠妃什么的,压根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薛君韶有些邪恶地笑了笑,此时她被压来当了人质,自然要配合着这么说了,不然云又怎可能将她送来医治呢?不过,此女子长相素美却也不算极致,封启云身边更是美人环绕,对于美色,他的兴趣早已荡然无存,唯有能为之所用的才是他一贯的标准。

他对于封启云的做法不赞同却也不反对,俗事他也不欲理会,若不是早已经答应了要治好她这毒,他也断不可能去救甄逸容的妃子。

薛君韶目光定在她的头顶,紧了紧拳头,如潮往事又随之涌了出来。

十二年前,濯日国名声在外的公主封若月,在两国征战之时被氏月****俘虏,随后被焚尸监牢。薛君韶在那时年方八岁,而在他五岁时父母双双身亡后便被封若月好心收养在身边,那时由若月公主收留的孤儿就不在少数,只可惜此时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两国征战不断,公主封若月对于议和所做的争取一直没停过,当时她只要得知哪里受了战乱影响,便立时会亲自前去,将流离失所的孩子收养回来,在皇宫中专为他们建造宫殿,寻得一处避风之地,远离了这乱世的颠沛流离。

公主若月被氏月国骠骑大将军杀死后,皇上即刻下令驱遣他们出宫,于是这些孤儿便没了归处。此后又是连年的战乱,原本积聚在一处的孤儿们都被冲散了,逃的逃死的死。他幸中存活,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得名师学了一手救人之术,从此行医助人,也是为了封若月之愿多做善事。只不过值得他出手相救的人,实在很少。

对于濯日国皇室中人,他是又爱又恨,像若月公主这般的老好人本就不多,当年若不是太上皇执意将封若月送离皇宫,她也不会被敌国抓了去,就此殒命。至于封启云,他自小就与姑母亲近,年少时亦时常被带来同她收留的孩子们玩耍,两人可算是从小便有了交情。

封若月可算是两国联合起来害死的,这一切都缘起自战乱,罪魁祸首皆是君主,所以他从来不替皇族治病,也不替兵士治病,总之与战乱相关的人都不可能被他救治,而封启云却是个例外。

薛君韶心知肚明,封启云只怕比他还更纠结于那段往事,便是想要夺取氏月国国土,亦是为了报那一箭之仇,封启云曾对他说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氏月国皇帝血债血偿,即便是赔上了性命,也义无反顾。而至于他的濯日国,只要他得以统一天下,便再也不会挑起战争,势必要将和平共处进行到底。

薛君韶回忆起那段布满淋漓鲜血的往事,眉峰微蹙,薄唇紧抿。他之所以藏匿在濯日国边境的深山中让人寻不到,便是想要躲开战乱,避免他终有一日会被封启云说动与他并肩作战,可毕竟医者仁心,他不救人也就罢了,又怎可再去伤人性命呢?

可依照此时看来,封启云已经将他也列入了帮手范围内了。

*

随后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段日子,封启云没有再来,林静兰和五福都被这师徒二人照料得当。

唯一郁闷的是,****相对的净身前后奏让她浑身不自在,可无奈五福和她都还做不到自行出入浴桶,只有继续让他服其劳,出入浴桶时她也会尽量瑟缩着身子,以背朝向他。好在薛君韶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每每此时他的眼睛都会有意地瞟到别处去,倒叫林静兰安心了些。

治病的日子于她来说过得十分缓慢,草药净身之法对她的犯困症治疗的很到位,平日里也不再动不动就昏睡过去了,只是这样反而越发闲得没事可做。她的身体总是如同被麻醉了一般酥软无力,而五福的毒也没好干净同样不敢下床随便走动,两人在同一个房间倒也能靠说话打发打发时间,除此以外便是终日无聊大眼瞪小眼的。

窗台外正停落着一只红嘴白毛的鸽子,看来该是养在院内用来与外界互通消息的,每日这白鸽都会三三两两地停在她的窗前,一点儿也不怕生,好像有灵性般直朝她“咕咕”地叫。

这也是她将要净身的先兆,白鸽飞来,想来时辰也差不多了,林静兰便自觉褪去了外衣,再以事先备好的薄被褥将自己困得严实,等待那位大夫的到来。

隔着镂空的屏风,可以瞧见房门从外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夹杂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先入门来的是小圆子,他正手捧着药碗,活像个小大夫似的一本正经地一口一口喂五福喝药,嘴里一边还叨念着:“姐姐当心烫着!”

这些时日小圆子可算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五福,而后者显然也被他纯真无垢的模样给收服了,渐渐也不在意他有可能是封启云的“帮凶”之一,这么点儿大的粉团娃娃般的孩子,哪能真让人生厌的?

薛君韶随后也入内来,依旧是提着随身的药箱,先是替她诊脉,过程中他的面容平淡无一丝情绪波动。

“薛先生,能治好我病的毒草你可寻到了没有?照你所说,再有一个月我便要进入第二阶段了罢?”在薛君韶照例伸手来抱她的空当,林静兰很是时候询问道。

“不必着急,我既然已经答应治好你,就会尽力而为。”薛君韶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答道,而后大手一捞将她稳稳抱起,朝门外走去。

自薛君韶入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圆子见状,也一蹦一跳地跟着跑了出去,在他身后叫道:“师傅上回你说要教给小圆子的药方子,可以先告诉我吗?”

“什么方子?”薛君韶转身垂头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挑了挑眉。

“就是你给这个姐姐天天泡澡用的方子呀!”小圆子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渴望地瞧着他,“师傅你就快告诉我吧!”

“金钱草、土茯苓、地稔藤、白茅根,各两钱入水煮沸熬成汤药即可作净身之用。”薛君韶也不在乎林静兰在场,直接向徒儿传述配方。

“那师傅,我现在就去帮你熬药去!”小圆子得了药方子,眉开眼笑地转身便跑。

薛君韶却是没如此吩咐过,不过既然小徒弟难得这么勤快,他便也不想拦着,只静静地看着他跑远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这些草药的名字很耳熟,看来都是她曾在那本《本草精要》上看过的,林静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暗暗记下,没准日后会有用处,怎么说这也是毒医传授的药方子呢。

薛君韶将她轻轻放入木桶中,正待离去,后者又开口道:“薛先生,皇子他这几日怎么不见过来?是否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她还记得那日封启云走时收到信鸽的报信,立时就变了脸色改变计划要班师回朝,她也在此处待了大半个月了,封启云却没来瞧过一眼,恐怕是真有什么变故了。

薛君韶闻言暗暗蹙眉,立时又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将包裹她的被褥放置在一旁的竹架子上,“云他暂时不会过来,让我好生照顾着你,你只需在此处安心养病便可,不必再打听这么多。”

云,每次薛君韶都这样称呼他,可见两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如今她落在此神医的手中,不也就等于落在封启云的手中了吗?偏偏想逃也逃不得,除非她真不想活了。

“等你康复后足以自行走动,那时他会再来接你的。”薛君韶转过身去又补充道,“三个时辰后,我再过来。”说罢他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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