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位于皇宫西所,距皇上寝宫月骅宫的路程很近,途径月骅宫宫门时,小喜子有意地看了看兰郡主,却见后者面色平淡,目不斜视,便缓缓舒了口气。
从前兰郡主只要入得宫来,皇上便立时摆驾回寝宫躲避,而郡主则在这宫门口吵嚷不宁,侍卫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入内,就算皇上亲自来赶人,她也不从。现在想来,还令人心有余悸。
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早已过去了的事儿抛开,小喜子朝头顶的金字牌匾“储秀宫”指去,笑道:“兰郡主,这儿便是储秀宫了,秀女们今儿个午时才会入宫来,此时屋子都空着呢,您可先随意选个看着顺眼的屋子住下。”说着便带头走进去。
进得前院,林静兰便见东侧的厢房内行出一位衣着讲究的中年妇人,那妇人见着她便皱了眉,她后头还跟着两个手捧木盘的青衣宫女,也正直愣愣地望过来。小喜子见状便笑着迎了上去,那妇人也缓了几分神色。两人先是耳语了几句,才放开声来说话。
“……,今时不比往日呢,兰郡主今日起便在这住下了,就有劳张妈妈您多关照着点。”小喜子意有所指。
张妈妈脸有异色,沉声道:“老奴知道了,喜公公但请娘娘安心便可。”言毕遣了那俩宫女离去,又领了林静兰去挑屋子。
前后两院共有厢房二十几间,屋与屋相隔,屋内摆设等几乎是无差别的,但有几所靠东的厢房开窗便能见着皇帝寝宫内的轩辕阁,而且景致也不错,可林静兰一听此处是抢手货,便也失了兴趣,最后选了西侧最靠里的厢房,也就图个清静。
张妈妈奇了,便忍不住问道:“这儿可是最偏的屋舍呢,平日连日头都照不进来,兰郡主可真要选这间?”
“这间屋子不吉利,平日里都没人敢进来,郡主您再考虑考虑的好。”小喜子小声道,只觉身后冒出一股寒气来。
林静兰不以为然:“有何不吉利的,便是照不进太阳也没事的。”
“听人说这间屋子曾闹鬼呢!”小喜子颤声回道。
“哦?若真是闹了鬼,岂不是整个储秀宫都不吉利了,住哪儿不都一样?”林静兰笑道,闹鬼?她还真想见见除自己之外的鬼呢!
“兰郡主,您莫要理他,这哪有闹过什么鬼呢!您只管安心住下罢。”张妈妈又忙劝道。
林静兰行至窗前,掀开了帘子,瞧见屋外便是朱红色的高墙,与另一间厢房的分割处还新刷了一面水泥墙,三面环墙,叫谁看来都觉着阴森,她却感到十分安全,至少无须担心半夜会有人破窗而入。
“好,就这间了。”林静兰放下窗帘,颇为满意。
小喜子见兰郡主心意已决,便躬身道:“既然如此,请兰郡主好生歇息,奴才先复命去了。”又对张妈妈道:“太后瞧着郡主身子还未大好,稍后李太医前来请脉,就劳张妈妈帮着打点了。”
张妈妈看了林静兰一眼,点头应了。
“有劳妈妈了。”林静兰回礼道。
待两人都告退离去,林静兰阖上房门,将包袱内的衣物取出,折叠整齐便放入衣柜中,又取了一些银两,剩下的都塞入梳妆柜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不消片刻,皇太后的贴身宫女翠娥便领了太医敲门进来,其后还跟着两个生的水灵的宫女,紧接着入内的便是张妈妈了。
翠娥率先行了礼道:“奴婢翠娥,奉太后娘娘之命,特请李太医来给郡主请脉,再赐宫女两名给郡主差使。”又转身唤道:“菊香,梅香,还不快给兰郡主请安,日后你们跟着郡主,可要好好伺候着,明白了吗?”
“是,奴婢们明白,奴婢给兰郡主请安,郡主万福!”菊香梅香纷纷下跪行礼,异口同声回道。
“免礼。”林静兰弯了弯嘴角,复又问道:“你俩可识字否?”
翠娥闻言笑道:“兰郡主,菊香梅香可都是识得字的,不止如此,她们女红也是会的,兰郡主您大可放心,此事是太后娘娘亲口封了赏的,奴婢们断不敢以次充好的。”
“如此甚好。”林静兰上前挑起其中一人的下颚,“长的都挺不错的,你叫什么?”
“回郡主,奴婢梅香。”脸儿稍圆些的那青衣宫女眼神始终怯怯的。
林静兰心中好笑,这两宫女若站直了比自己都要高些,此时弯腰低头,被她这样一逗弄,眼珠躲闪不开,便瞪大了眼瞧着她。
“梅香,菊香,日后我就有劳你俩多照顾了。”她淡淡笑着,心里却仍是警惕的,有前车之鉴,她不得不提防。
“奴婢不敢!”菊香梅香闻言双腿一软又忙跪了下去。
张妈妈闻言略带诧异地开口道:“您才是她们的主子呢,如此一说可不是要折了她俩的寿呢!”
翠娥笑意盈盈,“日后您若有何不顺心之处,只管吩咐她们便是,太后娘娘也吩咐了,若她两人侍候的不好,您只须与奴婢说一声,再替您换一双差使丫鬟便是了。”
当时兰郡主在永寿宫出人意表的表现,翠娥也看在眼里,最主要的是,皇太后都已对往事既往不咎,不吝赏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又何必与主子对着干呢?见风使舵、见缝插针,便是作为奴才的最好选择。
“兰儿便在此谢过太后娘娘恩典。”林静兰低了头,又道:“这两丫鬟我看着挺喜欢的,暂且留下罢。”
李太医当初是奉了皇命前去宁王府救人,他心知皇帝虽厌烦这位兰郡主,却也并非真想要了她的命,不然也不会在最后关头遣了他去,要说这兰郡主也真是福大命大,偏生熬过了两日,也没叫他怎么诊治,倒是自个儿恢复了。这一回,想她该是真想通了罢。
“老臣李仁全给兰郡主请安,今日得见郡主,便觉您气色确是大好,但容臣再替您诊一诊,也叫太后娘娘能放心才是。”李太医抱拳行礼。
“太医请便。”林静兰退坐于桌前,稍稍挽起袖口,便等李太医来诊脉。
“嗯……”李太医略诊片刻,便捋了捋胡须道:“只是气血亏虚,并无大碍,稍后老臣开个药方子,郡主只须照着服用半月,便可痊愈了。”
林静兰淡笑谢过,待开过方子,便遣梅香前去抓药,又让张妈妈与菊香去送了翠娥和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