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曦这几日往相旖的院子跑动频繁,还次次都带着些枣泥酥、龟苓膏、百合莲子、枸杞乌鸡一类的东西,弄的相旖很是莫名。
他既不需要滋阴,也没必要补肾,这阿姊玩的是哪一出?
直到几日后她趴在他的床榻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脸,“阿旖,你这是初葵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好?”他只听到手中竹简编线“噶蹦”一裂。
“阿姊操错了心,阿旖并没有那回事。”将断裂的书简往旁边一丢,他从榻上撑了起来。正要下地,一副白瓷玉兰小碗挡在面前。
“同为女子,阿旖又何必隐瞒?那****便瞧见你床榻上的血迹,若非高师傅在场,当时我便问你了。”
晓曦颇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说道。她最近特别有做长姐的觉悟,可能是被相旖那日拖着病体还旦旦说要保护自己的举动给刺激到了。
“呐,早上我叫小厨房专门褒的黄芪银耳羹,整整三个时辰的文火慢炖,柔润着呢!你吃一口。”
相旖没料到阿姊有那般敏锐的观察力,虽然推理的路子完全跑偏了……玉白的小勺已经抵到了唇边,相旖无奈,只得埋头顺着舔了一口……
“太甜了,阿姊自己吃罢。”遂起身遁离。
“哪里有甜?”就着她那勺舀了一口,晓曦讷讷疑道。
……
“阿旖,阿旖,你好点没有?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阿旖,阿旖,你赶快好利索了,我带你出府去玩啊!”
“阿旖,阿旖,那****说的几味药材和着夹竹的药性我后来去查过了,那些都是治疗心疾的药物,难道你……”
连续好几天,相旖都不胜其扰。
终于不知何时开始,点翠轩的小阁里忽然寂静了,这一静,滴漏单调而缓慢的声音便似乎被无限放大,一日的时光变得越是悠长。
相旖的身体情况稍见回转,他便不怎么愿意待在屋中,半日半日的在夹竹林的青石台上或是打坐看书或是抚琴品茗,心中掐算着日月,倒也过的悠闲自得。
“少主,连娘从北疆返了,说事已办妥善,顺昌侯还托她带了手书。”老妪从府外归来,便匆匆在庭院密林中找见了正在青石台边自己拨弄一副残局的相旖。
一旁的高申墨用卵石垒了个圆灶烤叫化鸡,此时火候七分熟,肉味正鲜浓,听见“顺昌侯”三字也不过挑个眉,人不为所动。
相旖接过老妪递上的帛书,只见上面几个字:贤侄孙好礼领下,月过必取之,所酬黄金尔尔,来日重报。
相旖一笑,眼中有黠色,将那帛书捏了个团,弹指拨去高申墨的火堆里,烧了。
老妪见少主读罢信,便接着禀道:“连娘将黄金三份中的一份变做了田产,又收了几座城中驿站和商铺,已派了值得信纳的人打理,余下的从正规渠道清洗后,分散存入各地的钱庄,数额不会引起地方官府的怀疑。”
相旖听后点了点头:“钱款不可久存,叫连娘散拨给另外几位代理人,令他们将产业扩大,连娘手头多余一些,后续还有要劳动到她的地方。”
老妪道:“诺,奴明日即转告连娘。”又道:“连娘回京路上,说是遇见了小将军的队伍,想来应是比原定的六月初三要早抵京师。”
“他们若早到,必会在京外十里驻扎,入城的时间倒不会有变动。”相旖平淡地陈述道。
老妪退去之后,高申墨的鸡也熟透了,便拧了个油光瓦亮的鸡腿递到相旖面前,见相旖做了个勿近的姿态后,摇了摇头,自己啃了起来。
“你拿什么跟你本家老爷子骗了那么多黄金?”高申墨猴子般倨在石台旁的树桩上,一边嚼鸡一边问道。
“两座城池三个月的租期。”相旖埋头自弈,“不过我没明说是租借,他多半以为我送他的。”
“你不怕他知道真相之后跟你算账?”
“那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起码这段时间我可以放手做事,他也未必在这三月之内不会凭借那两城在北炎朝堂混的好处,他若心思清明,自不会与我计较,他若真老糊涂了,便抓我回去家法好了。”
高申墨盯了自己徒儿半晌,见他黑棋围白棋解,屡屡陷自己于险境,又屡屡边缘出逃,玩得不亦乐乎,便自觉得这徒儿越发得师门精髓所在了。
庭院寂静,除开棋盘落子的冰冷脆响,连缓和一些的风声此刻都听不到。
相旖忽而感觉倦了,丢了棋子缓起身来,仰着俏丽的下巴望了天空半晌,才悠悠问道:“师傅,阿姊她,近来怎么样?”
叼着鸡翅的高申墨嘴角一撇,故意“吧唧”着嘴好半天没应答,直到相旖转过来盯着他,才说道:“那丫头最近不知怎的,跟她那丞相爹走得近,不知是否趁尚未出阁之时,抓紧时间多尽孝道呢!”见相旖面露恍惚,便又努嘴道:“若是思之,则去寻之,何其简单的事!”
相旖转回头,怔怔看着零星布局的棋面。有一子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才会乱了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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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找到了正确的突破口,晓曦总算是跟丞相老爹搭上了关系。
说来蹊跷,明明是亲生父女,却从来没有过深的情感交流,原本她以为是丞相朝务繁忙、聚少离多所致,可他回府休养的这一个多月从未主动召见过她,就连她刻意上门拜省,他也几乎都回避开来。
有这样一个爹,也难怪前任性情会那般扭曲,缺乏父爱的女孩会在将来的人生中极度缺乏安全感,体现出焦虑、自闭、多疑,渴求他人的帮助,却又不信任所有人。
若说丞相刻意将自己女儿培养成这样一种人,未免有点太夸张了,他何苦如此呢?
弄不透彻事情的原委之前,晓曦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敢过度在丞相爹面前透露出机灵来,只是本分的做着舒缓他颈椎病症痛的事情。
“爹爹平日不要伏案时间过长,若实在公务压身,也要隔两刻时稍加休息,舒展一下手臂腰肩,或四处走动暸望,对于缓解症状都有助益。”
晓曦手头运起一股内力,在米渊的肩颈处推拿按捏,暗地多施了几分力道,试图改变骨骼弯曲变形的走向。使用易形术的手法,要做到并不难,但需要坚持。以米渊的年龄,骨质已进入退化期,晓曦便也不过分冒险苛求治愈,只要能缓解他的症状便好。
况且,她的目的,不过是借此机会套近乎罢了,自然要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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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又食言了,今天先发这些,板栗后面尽量补齐~月初暂时V不了,大家慢慢看,板栗慢慢聚人气~四月底面临工作调动,板栗要离开现在生活的城市,最近争取多留一些存稿,免得届时因为事务忙碌而造成断更的现象,四月日更2000+,请大家谅解哦~
PS:“执子不弃”的“子”是“棋子”的“子”,而不是“执子之手”那个哈~理解成双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