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佳霏最近几天已经给至少四个猎头发过简历和求职意向了，这是她比陈宇占优的方面——毕竟自己的职业经历，让她找工作不需要再通过海招、社招的模式，猎头就会帮自己完成一切。
她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只要一有空，她就会想起楚莉莉，想起何瑞山，想起这一切的蹊跷和巧合。她觉得自己憋的不行，想找楚莉莉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具体聊什么。
就在徘徊的时候，楚莉莉却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那时她正在抱着两罐奶粉，仔细地在网上查各种评论，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哪位？”肖佳霏完全没有看电话，一门心思的在对比奶粉的各种参数。
楚莉莉说：“霏霏，你这是把我电话删了，还是根本就没存我电话啊？”
肖佳霏一愣：“啊，莉莉啊。不是，我正看奶粉呢，没注意看手机就接了。”
楚莉莉说：“行了行了，我想找你聊天来着。咱们见个面吧？”
肖佳霏有点拒绝，便说：“我这几天……可能挺忙的。”
楚莉莉说：“拉倒吧，你能忙什么？出来吧，我有几个事儿跟你说，还有就是跟你道个歉。那天我不该直接跟我说打钱的事儿，我回去之后才琢磨明白，确实当时是我没想那么多，你得给我个机会跟你聊聊。”
肖佳霏说：“没事的，我就没往心里去，而且你也是一片好意。”
楚莉莉说：“行了行了，别支支吾吾的了，怎么着，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肖佳霏想了想：“都别找了，咱们找个中间的地儿，要不你我都远。”
楚莉莉说：“那就这样，今晚咱俩五道营来一趟？我现在不比以前了，太吵的地方受不了，五道营那边还安静点儿。”
肖佳霏无奈，只好说：“行吧，就五道营。”
下午，肖佳霏把孩子哄睡着，正准备出门。肖川叫住她：“霏霏，你去哪儿？”
肖佳霏赶紧说：“莉莉约我来着，说有什么事。”
肖川点点头：“我昨天看到你电脑上的简历了。你打算辞职？”
肖佳霏本想自己找到新的工作之后再告诉父母，但没想到自己爸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爸，我想换个环境。”
说完话，肖佳霏低着头，等父亲责怪她，没想到肖川只是笑了笑：“也好，我跟你妈最近都挺担心你的，你要是觉得换个环境心情能好一点，那就换个环境，我们也不一定非得要求你再杂志社呆一辈子。”
肖佳霏看着肖川，感激地点点头。肖川又说：“找工作的事情你也好好斟酌一下，毕竟你不小了，再找工作，也得考虑稳定性了。”
肖佳霏连连点头：“爸，我知道。”
肖川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肖佳霏说：“不了，莉莉肯定跟我一起吃了。”
肖川点点头：“行，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明天咱们一块儿去一趟车市。”
肖佳霏一愣：“去车市干嘛啊？”
肖川说：“你没个车也不方便，孩子要出去更不方便了，我跟你妈商量了，我俩有点存款，给你买个车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也不用太好，就是个代步工具而已。”
肖佳霏眼泪差点掉下来：“爸，我不用车，那是你们养老的钱，我怎么能动。”
肖川笑：“养老不还有你么？没事，我和你妈还有钱，不差这点儿，你只要别要太好的车就成。十万之内，你随便选一个。”
肖佳霏不知道说什么，想到自己要出门，也只好暂时答应下来，然后转身出门。
到五道营胡同时，肖佳霏已经认不出来这里了。之前她和楚莉莉经常会来这里，看看书，淘淘文艺范儿十足的东西，但自从怀孕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现在发现，五道营居然也变的和南锣、后海一样，成为游客们熙熙攘攘的所在。
她废了好大劲才找到楚莉莉说的那家餐厅。好在餐厅人不多，音响里小野丽莎的音乐，硬生生地把她从外面的吵闹中拉回到安静。
楚莉莉举手叫她，她三步两步地走过去：“五道营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楚莉莉说：“那是你都快闷出毛来了。你得有两年没出门了吧？”
肖佳霏点点头：“一年多是有了。”
楚莉莉说：“我叫你出来，一来是和你散散心，二是通知你一下，我要结婚了。”
肖佳霏一愣：“结婚？跟谁？”
楚莉莉拿出手机找照片：“放心吧，肯定不是何瑞山。”说着，她把手机往肖佳霏面前一放。照片上，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短发蓄须的男人赫然在上。
“这谁啊？”
楚莉莉说：“之前就是我一朋友，时间久了就在一起了。现在严格来讲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这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肖佳霏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莉莉看了看她，笑着说：“那天你在会议室莫名其妙的给我发脾气，我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儿，回去跟他一说，合着你是怀疑我啊？”
肖佳霏摇头：“没有没有。”
楚莉莉瞪了她一眼：“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说那吃窝边草的兔子吗？”
肖佳霏尴尬地笑：“没有。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好多事情都堆一起了。”
楚莉莉说：“所以今天找你出来就是把这事儿说清楚，要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照片里这个人的，他叫周宇航，是个做印刷的。比较巧的是何瑞山跟周宇航认识，之前何瑞山他们的教材都跟老周那边印，一来二去他们就成朋友了。我知道你离婚这件事是何瑞山给你扣的屎盆子，所以心里总觉得不爽，就让老周约何瑞山吃饭。饭桌上我就好说歹说，让他继续投广告，所以才有了提成，所以才有了我要给你钱。”
肖佳霏低下头：“你给我钱干嘛啊？”
楚莉莉说：“何瑞山拍屁股走人了，我不能不理你啊。你说你这孤儿寡母的以后怎么弄？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他要投广告，不如狠杀他一刀，有了提成可以分给你啊，虽然钱不多吧，但至少也是那么个意思。”
肖佳霏觉得有些难过，还是想不出来说什么好。
楚莉莉说：“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从头到尾你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儿都跟你全说了吧，第一次何瑞山投广告的确是我在饭局上跟他说的。你还记不记得很早以前社长说只要谁能拉来广告，这提成就算是谁的。”
肖佳霏想不起来，她可能是太专注于之前的工作了。
楚莉莉接着说：“第一次吃饭我就提过广告的事儿，也拿你出来说事，说你在杂志社也不容易什么的，后来他初步同意了，我就把这事儿告诉广告部的人了。那会儿我还不是广告部的人啊，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盯着。结果你来上班那几天我知道广告下来了，就赶紧跑过去找广告部的那小子要分成。所以何瑞山投广告我知道，但那天我跑去广告部要钱是我真不知道那天钱到了。”
肖佳霏说：“这个没什么的，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楚莉莉点点头：“那我就跟你说说有意义的吧。你知道我前阵子为什么劝你离婚吗？”
肖佳霏摇头。
楚莉莉说：“我是觉得何瑞山外面有人，但是我又没有什么证据。我跟老周一起跟他吃过好几次饭，总觉得他不对劲，但我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
肖佳霏看着她：“哪儿不对劲？”
楚莉莉想了想：“我们一块儿吃过三次饭，每次他都找借口早早的走。而且每次都会在吃饭的过程中接好几个电话。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后来有次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给你拨过去，结果你还就接了。后来我就问他给谁打电话这么甜蜜，可他死活都是给你打。”
肖佳霏问：“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楚莉莉说：“挺早了，应该宝宝还没出生吧？还是快出生了。”
肖佳霏低着头：“他可能给客户打电话，不方便告诉你们吧。”
楚莉莉不屑地笑：“什么客户还至于躲着我和老周？我一个杂志社的编辑，老周一个做印刷的，跟他的事儿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肖佳霏不想再说了：“莉莉，咱们聊点儿别的吧，我最近确实不想聊这个。”
楚莉莉叹气：“我知道你不想聊，但霏霏，你不是想把这脏帽子戴一辈子吧？你跟张咏什么样我太清楚了，那小子就是喜欢你，但你也没干嘛啊！要我说，你就是窦娥，冤死的。”
肖佳霏说：“不管是不是冤死的，我现在确实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我都已经离婚了，干嘛还得没完没了的想那些事。”
楚莉莉说：“行行行，不聊这个了。我就是觉得你太冤。”
肖佳霏低头不说话，好一会儿，她突然抬头说：“莉莉，对不起啊，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觉得一辈子的苦都吃了。有点儿疑神疑鬼你也见谅，我自己调整吧。”
楚莉莉看着她：“你啊，就是有些事想不通。我是觉得吧，现在既然已经伤了，那就伤的彻底一点。免得之后这伤疤一次又一次揭开，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一次把病治好。”
肖佳霏摇头：“你不懂，我现在要是再伤一茬儿，我就不想活了。”
楚莉莉看肖佳霏又想哭，便赶紧拦住她：“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就吃东西好吧？我给你要了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吃点儿甜的，总是能堵心酸的。”
肖佳霏说：“现在吃火碱都没办法中和。”
楚莉莉叹气：“那就不吃火碱，我问你，你后来见过张咏没？”
肖佳霏说：“没有，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
楚莉莉说：“你也没机会再见到他。前天他出院了，出院之后直接来去社里交了辞职报告，连批复都没等就走了。”
肖佳霏说：“跟我已经没关系。”
楚莉莉说：“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但他走之前好像被王道伟拉去谈话了，我听王道伟那意思，张咏就算是不走也会被开除了。不过王道伟好像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所以你要真跟你那天说的要离职，我估计王道伟一百二十个不答应。”
肖佳霏抬头看着她：“我连简历都发给猎头了。”
楚莉莉吓了一跳：“我去，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你真不呆着了？”
肖佳霏摇头：“还待着干嘛啊，天天的背后一大堆人说来说去，指脊梁骨，我就算心态再好也干不下去。”
楚莉莉点头：“倒也是，你说也奇怪了，怎么咱们这种单位闲人就那么多呢，见不得别人好。但凡出点儿什么新闻还不够他们说的。那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肖佳霏说：“我也没想好。简历投出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莉莉说：“我看你这样子就算换个工作也是个完蛋。这样吧，我认识几个出版社的朋友，在外面都有自己的业务，我可以给你接一些校对审核的事儿，反正在家都能干了，你也多陪孩子。”
肖佳霏挤出一丝笑：“好意我领了，校稿能赚几个钱啊，我现在还得养娃呢。”
楚莉莉说：“你只要愿意赚这钱，价格我帮你谈好。他们要敢黑我，老娘立刻马上弄死他们。”
肖佳霏还想说话，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陈宇，她赶紧拿起电话：“喂。”
陈宇说：“姐，是我。”
肖佳霏说：“嗯，知道。什么事儿？”
陈宇顿了顿：“姐，我有点事想跟您聊，咱们什么时候见见？”
肖佳霏说：“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还说不清？”
陈宇说：“还是见面说吧，妥当点儿。”
肖佳霏忽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便用眼神给楚莉莉打了个招呼，站起身走到小店外面：“我在外面约朋友，你还是说吧，要不然等到见面我心里总是个坎儿。”
陈宇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说：“姐，有个事儿我没听你话。”
肖佳霏皱了皱眉：“什么事儿啊？”
陈宇又沉默，他知道肖佳霏是极力反对他去查她的事的，但事已至此，他依然还是觉得告诉肖佳霏真相才好。过了好一会儿，肖佳霏几番璀璨，他才说：“姐，我今天去帮你跟了一下何瑞山。”
肖佳霏一愣，随即大怒：“我不是不让你查吗？你干嘛要管我的事儿啊！”
陈宇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赶紧说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姐，我这不是想着能让你有个清白么？这不明不白的算什么啊？”
肖佳霏火气已经被完全点燃了：“那是显你有才华呗？我让你管了吗？”
陈宇说：“可是……”
肖佳霏打断：“可是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我不想知道事情到底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真相，我离婚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陈宇没想到肖佳霏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可为什么啊？”
肖佳霏说：“查清能干嘛？除了能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傻子之外，还有别的意义吗？陈宇，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跟我做朋友，你马上就停手。否则的话你我从此就不认识了！”
陈宇还想说什么，电话被肖佳霏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