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湾墓群的发现比较偶然。由于历史文化知识的缺乏,祖祖辈辈生活在柳湾的村民对当地随处可见的陶器陶片不以为然,他们只知道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平整土地、修筑梯田、挖渠引水的农业劳作,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这些彩陶的宝贵价值,因而将彩陶随手拎起、随意拍碎的司空见惯,更有不少村民认为把坟墓中的东西拿回家,会不吉利的。只有胆大者把少量的彩陶带回家,用于放置菜种、烟叶末等。也有年幼无知的放羊娃们,将一个个彩陶搬上山顶,当作玩物,顺坡滚下,看谁的“玩具”最后破碎,以此来比赛输赢,在天真无邪中付出了昂贵的代价。1974年的春天,解放军某部医疗队正在驻村医疗,一名具有一些历史知识的军医,看到村民家中的彩陶,深知这些器物所蕴含的内在价值,急忙拿了几件陶器、石器,把情况向有关部门汇报。经青海省文物考古专家鉴定,确认为马家窑文化的彩陶。之后,国家文物局组织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历史系、青海省考古队等单位进行了发掘。经过1974至1985年,十几年的艰苦发掘,埋藏于地下近4600多年的古代文明终于被考古工作者逐一揭示出来。柳湾墓地的神秘面纱同时揭开:1730座墓葬横空出世,近4万件文物随墓出土,真是琳琅满目,令人遐想联翩,叹为观止。这一切让世人惊奇,让文物工作者们兴奋不已。顿时,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为之震惊。“柳湾”这一别说在中国地图,就连青海省地图也很难找到的地名,从此名扬四海,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纷纷前来考察,中外游客也慕名接踵而至,争睹“彩陶王国”的风采。现已开辟成为青海省着名的文化旅游景点。
柳湾墓群是新石器时代及青铜时代的文化遗存,总面积约11.25万平方米,文化性质包容了马家窑文化的半山类型、马厂类型以及齐家文化和辛店文化等四种文化类型。据碳十四测定,其年代距今约4600-3000年,前后延续时间长达1600年之久。随着墓地的全面揭露,初步搞清了这四种文化类型的先后顺序及演变关系,也纠正并补充了瑞典学者安特生于20世纪20年代在甘青地区考古时提出的一些错误及片面观点,为研究私有制产生及阶级的起源等问题,提供了较新、较好的实物例证。
彩陶是先民们居家生活的用具。造型多样,纹饰繁缛,构图奇妙是柳湾彩陶的一大特征。柳湾出土了壶、罐、盆、钵、碗、豆、瓮、尊、鬲、杯、桶等各种器形的陶器近2万多件,在发掘的同时,还陆续征集到了一批散落于村民家中的彩陶。1975年,村民引水灌溉农田时被水冲出几件陶器,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裸体人像彩陶壶,器物发现后,当时被村民带回了家,工作人员获知消息赶忙前去征集,村民很爽快地捐献了出来。该彩陶壶高33.4厘米,口径19厘米,侈口,小颈,鼓腹,平底,在陶器的一侧用黑彩绘圆圈纹和蛙纹,另一侧的肩部表面,捏塑有形象生动、憨态可掬的裸体人像,它是迄今为止发现最早、最完整的人体全裸塑像,头部、四肢、五官俱全:长眼睛,大嘴,高鼻梁,双臂捧腹,表现了陶工们高超的艺术技巧和充实的精神世界,无不凝聚着彩陶艺术的无穷魅力,是彩陶文物中一件难得的珍品。尤其是彩陶壶上袒露的乳房和生殖器官,既有男阳特点,又有女阴特征。在其性别问题上,学术界至今仍有不同的看法,争论的焦点是人像所表现的性别和反映的问题。目前有四种观点:男性,是马厂时期进入父系氏族社会后期男性崇拜的象征;女性,是原始社会人们祈求丰收和人口增殖的一种巫术道具;男女复合体,是马厂时期以一夫一妻制为主,或者父权与母权斗争时期“两性同体”崇拜的产物;反映了当时的生殖崇拜,双手捧腹,口大张,正是妇女生孩子时的情状。孰是孰非,尚无定论,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件被国家定为一级品的珍贵文物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目前,青海柳湾是中国乃至全世界出土彩陶最集中的地方,被誉为“彩陶王国”,成为彩陶荟萃的艺术宝库。在日本友人小岛镣次郎先生的无偿援助下,柳湾遗址现已建成了我国最大的、唯一的专题彩陶博物馆。
红山文化孕妇陶俑之谜
被称为“东方维纳斯”的红山文化孕妇陶俑也是一件具有神秘色彩的陶器:它似乎在向人们叙述一个女性崇拜的故事;或在祈求神灵赐予她顺利产下婴儿的力量;又似乎在诱导小伙子,想要后代,就去追姑娘……可是,毕竟是前尘往事,人们终究无法猜透当时那位塑造者的心思。
红山文化是长城以北一支重要的考古学文化,主要分布在辽宁西部、内蒙古东南部、河北北部地区。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土了一批陶塑女神像,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两件女性特征明显的小型裸体孕妇塑像:身体肥硕圆润,左臂曲于胸前,小腹圆鼓,臀部肥大凸起,有明显的阴部记号,下肢略弯曲,头、右臂及足均残,其中一件通体经过精心打磨光滑,似有彩绘,残高5至5.8厘米。这些精美的人像雕刻可与西方的维纳斯相媲美,被誉为东方的维纳斯。这些女神像到底代表了古代人们怎样的神灵观念?许多学者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意见不一。
有的学者根据孕妇陶俑的体形特征:腹部隆起、臀部肥大,女阴明显,认为这是生殖的象征,表达了当时人们对母亲的崇拜,对孕育、生产新生命的崇拜,以及祈求多生多育的愿望,进而认为塑造这种孕妇陶俑应该与古人祈求生育有关。在很早的时期女人的生育能力就被视为一种神圣的力量,在当时的文化条件下,古人没法理解这种神圣的力量的来源,并受“万物有灵”观念的影响,于是认为是神灵所赐予的。在神灵崇拜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一个生育女神,认为是由这个受到人们感激和赞美的女神去管理那神圣的力量。在古人朴素的宗教信仰中,这个女神自然就被塑造为具备女性生殖时所体现出来的特征。在古代社会里,人的寿命很短,妇女所承担的繁衍功能就显得很重要。古人正是通过塑造孕妇陶俑这种女神的方式,以祈求多生多育。
孕妇陶俑体现的是女性形象,并且红山文化正处在母系氏族时期,于是有的学者认为塑造孕妇陶俑与祖先崇拜有关。红山文化已经进入新石器时代,除了采集和狩猎,原始农业和制陶业也已出现,氏族居所已相对稳定,但生产力仍然十分低下。人们为了获取必须的生活资料和生存空间,既要同自然界展开斗争,也要与其他氏族进行残酷斗争,这就必须依靠部落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个体自卫能力的不足。此时人类自身的再生产是发展生产力的关键,人口众多的部落在生存斗争中占有优势,而女性是人类再生产的惟一载体。所以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女性在社会生活中占主导地位。在氏族外婚姻的条件下,子女只知其母,而不识其父,血缘只能依从母亲。多子女的母亲,在生前受到子孙的爱戴和死后受到部落的尊崇是很自然的。这种现象世代相传,逐渐将祖先神格化,而敬重顶礼成为女神。这些塑像多为孕妇或高产妇女的形象,既表现了女性崇拜,也是早期母系氏族社会的真实反映。部落的先民在与自然界的斗争中,由于生产力的低下,瘟疫和自然灾害的侵袭,相对处于软弱地位,加之他们对生殖机制的不理解,而产生畏惧,敬奉女神,以此来缓解自然法则对人类生存的限制,求得氏族的繁荣与平安。
除了把孕妇陶俑和祈求生育、祖先崇拜联系起来外,有的学者还认为孕妇陶俑与土地神崇拜有关。与红山文化女神像同类的雕塑在国外早有发现,尤其是在旧石器遗址中,她们是作为丰产巫术的工具而存在,而她们之所以能使丰产巫术得到实现,首先就是因为塑造她们的目的主要是与土地的接触为主的。她们的腿被省略了,这种简化很明显具有某种特殊功用,就是便于这些雕像和地面接触,可以直接把她们插入土中。这样,这些雕像主与看似与之没有任何联系的土地发生了关系,这种接触认为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在这一套丰产巫术仪式中,女性雕像要通过与土地的联系,感染其不断结出丰盛果实的能力,从而获得她的生殖能力,同时人又通过与雕像的接触而使自己获得生殖的能力。在这一套丰产巫术中,我们可以看出原始人类对土地的敬仰。另外在红山文化一些遗址的女神庙前发现了几个灰坑,里面有经过加工挑选的动物的骨头,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垃圾坑,而是体现了一种祭祀方式。这种祭祀方式与古人祭祀土地神的方式一样,古人对土地神的祭祀是直接把祭品埋入土中。因此祭祀女神的几个灰坑应该就是红山文化先民以女神为表征的祭祀土地神的活动的遗迹。土地神在当时被认为是万物的创造者,又是祖先物,万物由它所出,而农产品是红山先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对大地母神的崇敬必然是他们的精神选择。还有的学者认为塑造孕妇陶俑与母系社会母权制有关。妇女在氏族社会中居于支配地位,从而塑造女性陶俑就不足为奇了,体现了妇女在当时所处的社会地位。
也许红山先民塑造孕妇陶俑本身就根本没蕴涵什么观念,只是他们朴素审美情趣的一种客观反映。妇女在怀孕期间,面对即将迎来新生的生命,内心有一种自豪感和极大的幸福感,这时候整个身心都处于愉悦的状态,母性表露无疑,因此看上去比平时更富有感染力。红山先民在朴素的审美观念支配下,以灵巧的双手雕塑了沉浸于孕期幸福生活的妇女。可能就是一种客观的记录,并没有我们后人所猜想的种种复杂内涵。
红山文化距今已经好几千年了,当时的文字还没有产生,社会情况也相当的复杂,对先民们的举动很难猜得透。仅仅是以现代人的目光去猜测他们的行为是不足以取的,看来要具体准确地了解红山先民为什么塑造孕妇陶俑,具有相当大的难度。而学者们的任何一种说法,都是自己的一家之言,对于塑造孕妇陶俑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只能是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