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轻易地就穿透那层层叠叠疲软的叶子撒下了满地的斑斓,寂静的人行道上只有此起披伏的蝉鸣在抱怨着这炎炎的夏日,就连偶尔的几片浮云也在这炎热中渐渐地支离破碎了。
楚晴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直到双眸都酸涩得发胀了,才机械地转了转眼珠。两年,与漫长的人生相比,的确算得上九牛一毛。可恰恰是这短短的两年,却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着一切,甚至在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些什么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永远都不能挽回了。
“晴晴,你要去送天骐吗?”秦妈妈试探地问道。
楚晴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语道:“他连离开都不想告诉我了啊!我去或不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久久没有听到楚晴的回答,秦妈妈便疾步走到楚晴面前,看着女儿一脸恍惚,秦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问道:“晴晴,你真的不要去送送天骐吗?”
楚晴无助地抬起头,喊道:“妈妈?”
“以前你和天骐就像个连体婴儿似的,可这两年来……除了偶尔陪着妈妈去樊家,你不再爱粘着天骐,甚至都很少问及天骐的情况。”秦妈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闹些什么别扭,可现在他都要走了,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你真的连这次送别都不要去吗?”
楚晴咽下喉咙里的苦涩,道:“妈妈,你觉得他还会想见到我吗?我……知道自己有时候是太过任性了,也太依赖他,所以就算他有些不耐烦也是应该的。可我……我已经放下我的倔强去……和解啦!可……”
看着楚晴脸上断了线的泪珠,秦妈妈心疼地蹲下了身子,仔细地抹去女儿满脸的泪水,说道:“这就是你前些日子哭着跑回家,却什么都不肯和我们说的原因吗?”
楚晴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这两年我们两个谁都不肯先服软,我心里始终存了一口气,但是……天骥给我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珍惜两个字,我想了很久……那些年,不提我们有多少开心的回忆,光是天骐在我失望的安慰,痛苦时的陪伴,欢乐时的分享,都值得我把天骐当成一辈子的朋友。”楚晴胡乱地擦了擦不断溢出的眼泪,接着道:“尽管他的确比我大,但他却不像哥哥,他给我的就是单纯的朋友的感觉,我有什么都可以和他说。渐渐地,我一天不和他说说话就像浑身不自在似的,再加上温绮跟她爸转学去了外地,我就更加依赖这个朋友了。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骐不在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他会为了别人发我的脾气,甚至我受了委屈,他也不会毫无顾忌地维护我!”
看着楚晴一发不可收拾的眼泪,秦妈妈也有些知道了这个孩子这两年都未曾解开的心结,只能怜爱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晴晴,乖,别哭了,有什么委屈都和妈妈说!”
楚晴红着眼睛望着秦妈妈温柔的脸庞,不由自主地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控诉道:“那次我去找他,本来是和他和解的。但他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而自己却去帮同学补习,直到他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把我忘在了公园里。我在公园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那天的太阳也特别的烈,但我怕他突然回来,所以也不敢走远,只好呆在稀薄树荫下一直等着他。
最后,看到他还是去了,我也不会说什么了……我坦诚地和他谈,希望两人可以冰释前嫌……
但他……只听了一会,就心不在焉起来,我只得抓紧时间把想说的都告诉了他,可我还没说完,他就留下了一句‘我认为现在的状态对彼此都是最好的’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秦妈妈皱着眉头,开解道:“这可能是天骐那天的心情不太好!毕竟大热天的又那么累,是人都有些吃不消!现在,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去机场把话都说清楚!妈妈相信啊,天骐还是那个最疼晴晴的天骐。更何况,不是还有妈妈在嘛,要是他不不顺着晴晴的意,妈妈就绝对不会让他走,行吗?”
楚晴踟蹰了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楚晴拉着秦妈妈的手,不时地朝四周张望着,当瞟到类似的背影,都忙不迭地停下脚步打量一番,可定睛一看,又只得撅着嘴失望地离开,却不由地想到,的确是好久没见了,连他的背影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秦妈妈打断了楚晴的臆想,惊喜地道:“那个是天骐吗?”
楚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快步朝那走去。
楚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是说不来的吗?”
秦妈妈恶狠狠地瞪了楚爸爸一眼,朝着天骐说道:“来送送天骐,你这一离开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呢!要是现在不好好地看看,等你下次回来时,我肯定都认不出来了。”
樊天骐含蓄地笑了笑,道:“阿姨,我认得你就好了!还有,下次我回来,你一定还要做好些我喜欢吃的来犒劳我喔!我现在去了美帝国,肯定只能吃那些半生不熟,难以下咽的东西了,所以我肯定啊,下次是你不敢认我了!”
秦妈妈笑着打趣道:“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都还不知道会骗了多少洋妞回来给你妈做媳妇儿呢!”
“阿姨,你放心好了,樊姨已经把他交给我咯!所以,您和樊姨都不用担心他会给您们带个洋媳妇儿回来。当然,虽然我没那么精湛的厨艺,但也绝不会把这个帅小伙饿得面黄肌瘦的回来见你们的!”苏纯荔笑眯眯地答道。
樊天骐看着笑容可掬的苏纯荔,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
看着笑语嫣然的众人,楚晴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仅仅是别人欢乐的陪衬而已!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满嘴的苦涩滋味,楚晴牵了牵嘴角,镇定地说道:“天骐哥哥,一路顺风!”
樊天骐闻声转过了头,含笑地看着楚晴勉强勾起的嘴角,咽下了欲脱口而出的那些要细细叮嘱的千言万语,只是客气而疏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也要好好学习!”
楚晴淡漠地点了点头。
看着渐渐消失的飞机,楚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机场。
或许天骐说得是对的,这样对两人来说都算的上是最完美的结局了吧!比陌生人近点,不必时刻防备着彼此会跨过心底的最后防线,而且自己也只要静静地伫立在所属的保护圈里,淡漠地冷眼旁观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