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下里赵张氏的话正印证了赵梓晴的猜想。
赵张氏深深的看了赵梓晴一眼,“晴儿,娘....呃,婶子可告诉你,以后遇见她得躲远着些”。
她没有发现赵梓晴脸上纠缠不去的绯红色,还是怕闺女不知道厉害,特意又细细将妇人的根底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妇人本姓李,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俊俏人儿,但与她的长相比起来,妇人更出名的是“克夫”的名声。她原是郧溪城里老西街人,十五岁上订了第一门亲事,结果没等她过门,男人就病死了。由此,就已经有人说她克夫,家人担心此事传扬太开,也不忌讳她还在孝期就又给她在临县找了个人家儿,结果双方订婚不到两个月,那小男人在第一次随叔父出门学经济营生的时候在途中从船上落水后惊悸而死。由此,妇人克夫的名声是彻底坐实了。
从此,郧溪城中人家一听媒婆说到老西街李氏顿时就连连摇头,任她家许下多少陪嫁也不肯结亲。就此一晃四年过去,正在妇人彻底死了嫁人心思后,本村一位新死了老婆的乡下老财不肯信邪,贪恋着妇人美色派人来提亲,这时节李家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李氏这次倒是进了门,可惜她前脚进门,乡下老财后脚就在酒席桌上突发眩晕栽倒在地,只把满堂宾客唬的不轻。如此强支了两个月,老财终于没能挺住的见了阎王。偏生这老财生前只有三女却没生下一个儿子,加之妇人本家又有强力亲戚在县衙做事,就此平白无故的得了老财积攒一生的财喜。
一年后,不知怎么动了春心的妇人家里突然传来惊天消息,这个消息传出后直让方圆百里好一阵闹腾。
原来妇人家里的下人传出来,自家夫人忽然对女人感兴趣,夜里总是要丫鬟侍寝,当然,也有丫鬟随着作证。
唐朝的女同,那是绝对绝对不被世人认同,世人自是指背,妇人享受一次千夫妇所指,但依然我行我素。你大唐朝真没规定女同咋地吧?再说,你有证据吗?
就这样,风声鹤唳飘过十里八乡,随即,很多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买到妇人的家,然后送走,再买,再送。过了几年,妇人干脆上门,听说哪家闺女长得俊俏,她就找借口上门。
这事儿还不完,从传出妇人开始喜欢女人不久,第一个侍寝的女孩取水不慎落井中淹死额。也就是经过这次事情后,妇人有了黑寡妇的名号,这名号也随着个男人还有那女孩儿不同的死法被不断口口传扬,以至于后来几乎满郧溪人都知道有这么个煞气冲天的美妇人专克男人偶尔还克死女人,这话越传越邪乎,到后来就成了只要是没结婚的男人、女人一旦靠近黑寡妇就得被克死,而家里有未婚男丁、女孩的人也都是见她就躲的远远,生怕沾染了煞气。
偏这妇人也是个骨头硬的,不仅独自一人把老财留下的产业经营的红红火火,而且一反当初的自怨自艾,从穿戴到打扮都是分外的娇艳与讲究,男人、女孩越是不敢靠近她,她若得着机会越是去撩拨,且那家人背后说她越多,她越是要撩拨那家的男人、女孩,就为这,村里一年到头不知道多吵了多少架。也因着赵张氏是个不好搬弄是非的,所以这妇人今晚才颇是收敛,只不过飘了赵梓晴一眼而已。
听赵张氏说完,赵梓晴才明白她刚才断然拒绝的原因,对克男女之说她自然是不信的,心底感概世事太过巧合的同时,倒也觉得那妇人可怜。不过喜欢女人这说法到让赵梓晴浑身渗了一下,当下三人就着这话题闲扯了几句后就各自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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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赵梓晴就依稀听到隔壁有起床的声音,瞅了瞅小黑窗外朦胧的四方天,赵梓晴长长叹息了一声后翻身起了床。
等赵梓晴穿好衣服来到兼着灶房的堂屋时,赵张氏已经开始烧火了,“叔呢?”,赵梓晴扣着衣服上的布纽问道。
正低头烧火的赵张氏没说话,头往门外偏了偏。
赵梓晴出了房门看到老汉正一本正经的站在场院正中,举着手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之后才发现他举着的手指上沾着一根细细的头发丝。
赵梓晴很是好奇,“叔,你这是干啥?”。
“今天是春分,我占占风,再看看云气”,他见赵梓晴面露不解,特意放慢了语速,“晴儿,你记住啊,春分日,风从坤方来,这年成啊就多寒,一般这样的年成种豆子收成好;风要从兑方来,庄稼就会多病,从离方来多旱,震方多霜伤物,从乾方来也是多霜害物,然后谷价就贵,至于从坎方来的话,准保会有倒春寒”。
赵梓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她根本搞不清楚八卦方位到底是在那里,也用心把这番话先记下来,两人说话间天光渐亮,就见空际腾起了一团青色的云气,“果然还是青云,跟立春那天倒是一样,看来咱们今年少种豆多种麦的确没错”。
“青云宜麦是吧?这是好事,该高兴才是”。
“青云宜麦是不假,但凡是这样的年景麦价就低,虽说多打了粮食却落不下几个,哎……”。
赵梓晴闻言,脑海中首先想起的就是当日中学时学过的那篇课文《多收了三五斗》,麦子丰收价格自然就低,但贫家小户用钱地方多又要缴税纳粮,也留不到麦价高的时候,所以就成了这个家现下的模样,灾年固然是愁眉苦脸,丰年也未必能高兴的起来。
这是小人物的悲哀,哪怕在盛世,到底比不得现代啊。赵梓晴暗思,自己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