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嘴角有些热热的,咸咸的,赵梓晴慢慢醒了过来,很是吃力的睁开犹如千钧般的眼皮,入眼的依旧是那抠心挖肺的恶心。赵梓晴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以貌取人乃是其二十多年所不取,但大家都知道女人爱美,无论自身还是审视于物外。比如在外边遇到一个单看长相就令人心神舒畅,与另外一个单看长相就能判个无期徒刑,这样两个人,估计百分之九十九会对前者产生亲近,这是人之常情。穿越之后,赵梓晴遇到的第一个妇人,就是那个看起来抹了三层粉底,长相也是相当擤气的妇人。却正是这个妇人,在赵梓晴昏迷之后,将其带回家。此刻,又是这个长得相当急躁的妇人来给自己喂饭。看着三层粉底,看着那绝世无双的脸庞,赵梓晴真的是百味杂陈。
“这鸡汤也不知道热多少遍了?”,今晚妇人喂的是用鸡汤泡的米饭,鸡汤因为热的次数太多就显得很浓稠,至于米也没有半点后世吃的东北香米那种香味,反而散散的象是后世里最次的黄糙米。
也是,看看四周的墙壁,看看屋内的摆件,看看屋顶的茅草,不自觉的咽下口中的粘稠。再次睁眼,三层粉底还有那绝世无双似乎也不是那么丑陋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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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梓晴配合着妇人的动作吃完饭,但妇人却没有喂完饭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将手中的粗黑陶碗放在床边少了一条腿的原木桌子上后,妇人就这样看着赵梓晴发起愣来。
赵梓晴借着室内昏暗光线的遮挡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很细小的缝隙,花里胡哨的唐装已经卸下,此时却成了地道的农妇,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让赵梓晴心生好感的是,妇人的衣服虽然满是补丁,却浆洗的很干净,隐隐能闻到一股皂角豆的味道。
她发现农妇的眼睛虽然落在自己身上,其实却飘忽的没有焦距,对了,她是在愣神儿。只是这农妇在愣神中却忽然任双眼的泪水慢慢的滑落下来,应该说,这样的场景的确很有触及人心的效果,以至于赵梓晴的心就再难保持旁观者的冷漠,以及只是感激的心态。
面对妇人,此时赵梓晴的心态正在慢慢的转变,其中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怜意,而不是纯粹的感激。
默默的愣神,默默的流泪,大约过了一柱香功夫,随着外面门上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妇人猛然醒了过来,草草的抹了一把眼泪后,她又用手探了探赵梓晴的额头,随后端着碗转身出房去了。
这下子赵梓晴愈发觉得心酸酸的,不仅是妇人刚才关心的神情,也包括这只满是茧子的手。
“当家儿的,回来了!”,隔着一堵满是裂缝的土墙,外面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进来,妇人的声音满含着赵梓晴不能理解的希冀,“怎么样,红参买回来了?”。
“晴儿今天怎么样?”,这个男人的声音也显得苍老,带着很厚的疲惫。
“烧退了不少,就是还没醒过来。红参……买回来了?”。
“没”,硬硬的一声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药铺里的伙计说这个红参是海那边的新罗来的,比前几天成儿吃的白参高了六成多的价,我身上的银钱不够”。
“……六成多……那咱还差……差多少?”。
“要按张郎中说的买二两的话,就还差一百三十一文,不过我今天在集上打问过了,隔邻的房州红参便宜些,约莫能省下二十文”。
“一百三十一文……天爷爷,差这么多?咱那房子……”。
“请郎中,抓药,还有前面买白参给晴儿吊命,卖老房子的钱早就花的差不多了”,苍老的男人声音说到这里又沉默了许久,“赶了一天路,腿确实是软了,等我歇歇再到曦儿那里去看看”。
“曦儿能有钱?你这不是让孩子为难吗?”,吱的一声响,坐下来的农妇也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使屋内外的气氛非常沉重,连里边的赵梓晴都感受到了厚重的压抑。同时一条模棱两可的线出现在她的脑海,她的眼前浮现出第一次抓住妇人胳膊询问何年何月时,妇人看她的眼神。的确,弗一接触,很像是看待精神病人的眼神,但当听了外面简短的对话,再联系模棱两可的线。饶是赵梓晴来自现代接受能力强,也被这戏剧性的可能震惊。
莫不是.........自己跟妇人的小辈相像?而妇人这个小辈已经死了,或者失踪?而对方夫妇明显知晓自己不可能是那个人,还.....
如果真的是这样,赵梓晴真的想对天竖起中指,你妈妈掀起门帘——却忘了挂起来!
赵梓晴还在恍惚着乱猜,顷刻之后,外面再次传来妇人的声音,妇人似是打定主意的低声道,“当家儿的,你去一趟,把刘里正请来,让他把纸笔带上,顺便再把村里能识字的胡华安请来当个中人。刘里正家娘子好几回夸过我茶饭好,也说过她家还缺个灶头婆子,前两天我听刘三儿家的说过一耳朵,现今城里人市上茶饭好的灶头婆子能卖八吊钱,要是有好的人牙子居中说合,还能多卖一吊半吊的,咱就按八吊算,当家儿的你记好这个价”。
“卖你弄甚”,苍老的男声里又多了些瓮瓮的低沉,“咱在河滩上不还有一亩水田?”。
“水田不能卖……”,伴随着妇人激动声音的还有“哐”的一声脆响,显然是那个粗陶碗掉地上给摔碎了。
“咱家可就只剩这一亩水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