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昭低着头,思索着这句话,这句话有可能只是随便说说,也有可能是在认真的说,以前她不会去如此揣测别人说的话,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这样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还可以什么?”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说什么还可以,只是知道了姓名和模样,就能这样给下定义吗?虽然这个定义是个不好也不坏的定义。
“我累了,要睡了。”阖阖装作打了个哈气,好像很累的样子,不过晋昭不信这话,要是真累了,这里只有半点星光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懒得戳穿这话,“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没事别瞎晃。”虽说国不一样,但是按等级划分来说,晋昭比阖阖位高,说这话不算过分。
阖阖摇头晃脑,指着晋昭的脸,鬼精灵似的说着,“你这样真像是个老婆婆。”
“老婆婆?我要是老婆婆你又是个什么?”
阖阖弯下身子,手一抖一抖的,“我当然是个老头子。”别说,装的可真像,老头子和老婆婆那不是一对吗?晋昭这样一想,本来是揶揄阖阖的,这时反而被阖阖揶揄了。
“别开玩笑了,说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皮再厚一扯到这个,晋昭反而脑子转不过弯来,想逃了,阖阖的手抓住了晋昭的手腕,眼睛明亮闪着光,“你想逃了?逃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是逃,你抓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晋昭强行辩驳,把这条晋昭老早就忘在后脑勺的老道理扯了出来,阖阖放开晋昭的手腕,毫无掩饰的开始大笑起来,“咯咯咯”的,像个女人一样的在笑,晋昭看着有些羡慕了,她很少能够这样的大笑,因为容易下巴脱臼,脚跟抽筋。
阖阖终于笑岔气了,晋昭觉得笑的有些过了,这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笑,“笑够了没?”在受不了阖阖的笑声前提下,晋昭终于出声了。
阖阖缓了一下气,上气不接下气,肚子有些开始疼了,这也许就是笑的太过的缘故,“不笑了。”
“那就去休息吧,你不是说累吗?”
“是累了,而且是很累很累的那种,累到一刻也不想呆在吴国,明天我就会去跟吴王请辞,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空气都让我觉得难过,然而唯一让我觉得好过一点的,只有你晋昭。”
阖阖说的这话,就像在说吴国是个浑身有着难闻气味的臭虫,而她晋昭是这臭虫上面有点香的草根,“那我不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阖阖不答反说,蚊子一般的声音,让晋昭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我下次还想见到你。”前半段话没听见,后半段话勉强听见了,现在不是他阖阖累了,而是她晋昭有些累了,想睡了,把脑力花在了无所谓的事情上,真叫人无可奈何。
晋昭进了房间,墨诺就躺在她床上,见晋昭进了房间,便侧躺着,嘟着大嘴巴,将松垮的衣服,拉开一点,露出肩膀,摆了个自认销魂的模样,勾着小拇指,娇声道:“夫君,你可来了,妾身等你很久了。”
晋昭的手臂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真想现在就冲出门外,大叫一声,谁把这妖孽给她拖下去,晋昭手指着墨诺,“你,给我睡地上。”
墨诺扑通一下,身子滚到了地上,又来回打了几个滚,将腿勾着床沿,“夫君好狠的心,夜里地上冰凉,难以入睡,妾身身子骨弱,入不得寒气,还望夫君怜惜。”
从晋昭的这角度来看,这墨诺衣口开的很大,甚至顺着往下去看,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红梅和······晋昭大吃一惊,问道:“你···你里面没穿衣服?”
“夫君,妾身羞。”墨诺似害羞一般,捂住了眼睛。
晋昭眯着眼睛,以前跟着墨诺讨生活的时候,墨诺就曾进过戏班子,可演的都是武角,没见演过怨妇,这里没别人,他这样就是纯粹故意恶心她,晋昭走了过去,脚底板准确无误的踩在了墨诺柔软的肚皮上,都是练武的,别人练得皮糙肉厚,跟裹上坚硬盔甲一样,而这墨诺身上无一处不软,而最软的要属他的肚皮,这个地方被晋昭认为是墨诺的死穴。
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墨诺还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安静了下来,准确的来说是昏了过去,晋昭蹲了下来,手指伸过去,探入鼻下,微微的呼吸还在,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墨诺的身上。
楚国礼队来的快,去的也快,跟阵风似的,引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不过仅限议论,这谁的利益也没伤着,犯不着劳神伤脑,这是大多数大臣的想法,王上将楚国送来的大礼,全数给了晋昭,大臣们羡慕的红了眼睛,明明就是一张张眼馋的模样,却假装来说些恭贺的话。
这是一笔大财,最终落入了墨诺的手里,墨诺叫人把这些东西抬进了自己的房里,说这是晋昭踩伤他的赔偿,晋昭想着把墨诺打断骨头,连着血肉一起放在称上去称,其重量也抵不过这些东西的十分之一,有人说晋昭真是把夫人当成了宝,疼惜的不得了,其实这说的不对,有把握拿回来的东西,就先存放一下,这没什么不妥。
华楼的那件事情,晋昭一直放在了心里,这天再次去了华楼,是白天,白天华楼不开门,姑娘们都在睡觉,晋昭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个鼓敲的老鸨心窝子直喊痛。
未擦脂粉的脸,白的跟张纸一样,老鸨一脸无奈,“这位爷,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愧是在华楼里呆了几十年的人,就算对方有多蛮不讲理,也要把语气放细,说白了就是低声下气,几十年的磨砺,只是把脾气磨没了,把容颜磨老了。
“我要见芙蓉花。”晋昭把话直说,目标明确,不拐弯。
老鸨笑了一下,“这位爷,这整个王城里的男人有谁不想见芙蓉花的,他们都想见,心里都惦记着芙蓉花,晚上来,晚上来就可以见,现在芙蓉花正休息着,芙蓉花睡眠浅,外头要是有一丁点的声音,都会大发脾气。”
晋昭听明白了,老鸨这是把她当成了是芙蓉花的爱慕者,想借着芙蓉花发脾气,来打发她走,晋昭把心一横,锣鼓声敲的更响了,“咚咚咚”的仿佛要把华楼给震塌,听久了鼓膜都要被这声响震破,老鸨算是怕了晋昭了,捂着耳朵,直说:“哎哟哟,哎哟哟,我的爷,我的祖宗,你别敲了,别敲了,鼓膜都要震破了。”
晋昭撇嘴,这么响的声音,她耳朵听着就不难受了?晋昭使劲往桌上拍了一下,“啪”,“给我把芙蓉花叫上来!”这世间永远是吃软怕硬的多过油盐不进的,老鸨被这声响,吓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这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好主意。
晋昭见老鸨不动,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你还不去?”
“是,是,是,这位爷。”老鸨下去了,可过了很久也没见来,果然是准备把她晾在这里了,让她干等着,正想起身,一双白嫩的双手便推门而进,“让大人久等了。”
“大人?何故称我为大人?”
芙蓉花走了上来,比晋昭还高半个头,手臂搂住晋昭的脖子,朝晋昭的脸上吹了口气,“茗绍大人叫你大人,大人不是大人是什么?”
晋昭想把芙蓉花推开,却发现此人如铜墙壁一样,纹丝不动,“你好大的力气。”
“芙蓉花自小命苦,经常做一些粗活,难免有些小力气,大人想不想听芙蓉花小时候的故事?”芙蓉花故意将身子更加贴近晋昭。
晋昭手指掐住芙蓉花的腰身,芙蓉花身子往后一缩,晋昭却伸手搂住芙蓉花的后腰,坐下来,将芙蓉花搂到自己的腿上,“我没空听你编织你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今天我来是想让你把华瑶叫出来。”
“华瑶他死了。”芙蓉花说的云淡风轻的,仿佛那是枯萎了一颗草,是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晋昭不信,半点也不信,“骗什么人,前几天还看见的,说死就死了?”哪有死的这么快的,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她要见了,就死了?
“大人就算你不信,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事实?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被埋了,也要见墓吧。”
芙蓉花双目紧盯着晋昭,那宛如暖风的微笑,却又透着冬天寒冷的冰凉,“那就去看吧。”
用黑石堆砌的墓,规模很大,不像是几天之类就能完工的,晋昭走到一边,四周的杂草也像是定期有修剪过的,“这么豪华的墓,用几天就修建完了?不可能吧?”
“墓是修建了十年,五年前完工的,不过这人是刚死的。”
“华瑶也算是华楼的老板,你这样说可以吗?”晋昭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芙蓉花对于华瑶的态度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甚至可以说比陌生人还不如。
“老板又怎么样?死了不就不是了,哦,对了,我忘记告诉大人了,现在华楼的老板是我,我芙蓉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里是华瑶的墓前,芙蓉花却笑的如此开心,美丽诱惑的容颜,笑起来竟然给别人一种极尽疯狂的感觉。
“他是怎么死的?”指着华瑶的墓,晋昭问道。
“他自己把自己的心给挖出来,说是不需要这东西。”芙蓉花指着自己的胸口,眼角竟有泪水流出,笑完之后又哭了,晋昭心想,这芙蓉花到底正不正常?
这天晚上,漆黑的夜里闪着几点火光,晋昭和管事一行人悄悄的来到华瑶墓的前面,“挖。”晋昭指着墓,对着旁边的来的侍从们只说了这一个字,侍从们点了点头,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铁铲,对着墓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之后,才动手挖墓,晋昭看着就有些不解了,她带来的这些侍从们又不是普通的侍从,都是练过武的剑客,在没进她太宰府前,肯定每个人多多少少手里都沾过血,杀过人的人,念什么词?
管事瞧着晋昭的表情,心里有几分猜出了晋昭在想些什么,便说:“杀人这种事情,习惯了,便就会麻木,也就不怕了,而诈尸这种事情不容易碰见,不能成为习惯,怕也就是自然的。”听听管事这话,说的好像也是有道理的。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只见旁边的土堆越积越厚,却没听见下面的人有动静,晋昭心想,难不成这是个空墓?“大人。”底下有人叫道,晋昭心知这是挖到了,用火把隔近照了一下,“把这个抬上来。”
上面放下了绳子下来,拴住了棺木,拉了上去,摆在了空地上,有侍从问:“大人,要打开吗?”
晋昭斜眼望了一下,“这不废话,不打开,难道放你家里供着?”
这侍从面露尴尬,他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而已,旁边的人强忍着笑意,用铁铲撬开了棺木盖,晋昭快速朝里面看了一下,揉眼,突然又往里面看了一下,问道:“是我看错了吗?”
“大人,看错了什么?”管事问道。
“这里面是具白骨?”
管事朝棺木里头望了一下,道:“大人,没错,是具白骨,看来死了很久。”白的晃眼的骨头,感觉像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擦这具骨头,这么说也许是有些惊悚了,不过这具骨头真的是白的有些异常了,今天大人只是说来挖墓,至于为什么,那是半字也没提,她多少有些伤心了,按照她的理论,信任你才告诉你为什么。
晋昭沉默不语了很久,最后淡定的指着棺木,“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