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般的血液顺着郑薄的手指快速的流了下来,一点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诡异的花朵,随着地面上的血液的增多,若能仔细一闻,便能发现这黑血,有一股难闻的鱼腥味。
久闻,便觉鼻子刺痛,有晕眩之感。
晋昭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让周围的人看的胆颤心惊,纷纷不自觉的都像后退了一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旁边的郑薄疑惑的看着晋昭,白皙的手指温柔的抚上了晋昭的脸颊。
“怎么了?”
轻柔的话语,话虽短,脸上却透露着关怀,比起他人害怕的神色,郑薄脸上更多的是担心。
晋昭将脸贴近郑薄细嫩的手掌,好温软,像是春天明媚的阳光,“王上,你把小侍当孩子了。”
晋昭静静的说着,脸上却露出了让人难解的笑容,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在笑,晋昭手一动,掐紧了郑薄流着黑血的手指,原本还在不断流着黑血的手指,被晋昭这么一掐,竟然神奇的慢慢的不流了。
即使是最狡猾的猎人,也有被算计的时候,晋昭无奈的想着,毫不犹豫的将郑薄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嘴巴里,一边吮吸,一边将嘴里的血吐掉,被晋昭吐到地上的血,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
金内侍看着晋昭的动作,悄悄的走到旁边,小声的问道:“晋侍从,你这是在做什么?”
晋昭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这在旁人眼里不解的动作,对于晋昭自己来说,等同于自杀,这毒不是小毒,她一闻就知道了,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跟墨诺学到的这招万能解毒方法。
郑薄头靠着晋昭的肩膀处,已经昏了过去。
晋昭低下头,她的鼻子里已经开始有血在流出来了,慢慢的滴在了郑薄宝蓝色的衣衫处,晋昭抱紧郑薄硬撑着,就在晋昭即将倒下的时候,有一个人掰开了晋昭的嘴巴,往里面塞了一颗冰凉的东西。
“把这个咬碎,吞下去,可别浪费了。”清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晋昭努力的向声源处望去,却模糊一片。
肺部挤压着胸口,呼吸有点不顺畅,晋昭勉强睁开了干涩的眼睛,房间里的摆设很熟悉,这是她的房间,可旁边不远处却坐着一个陌生人,这人五官精致,一双好看又含着笑的眼睛正翻着桌子上面的书籍,左手托着一小托盘,里面放着些许瓜子,这右手不停歇的抓着托盘里的瓜子,直往嘴里放,边吃边吐瓜子壳,好不悠闲。
晋昭将视线移到了地面上,这眉头就皱起好高,只见这地面上零零散散的瓜子壳到处都是,把这当自己家了?晋昭正这样想着,那人见晋昭醒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把嘴里的瓜子吐干净,便拿着小凳子,坐到了晋昭的床边。
“你醒了。”
跟漂亮的面容相符的清脆声音,可这吐瓜子壳的行为真叫人不敢恭维。
“你是?”
晋昭看了一下眼前这人的衣服,心里便了然,道:“御医。”
“我叫段里。”段里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介绍道。
晋昭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替我把了脉?”
段里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办法好笨,居然用嘴为王上吸毒,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要命的做法,你可要知道,用嘴吸毒,毒发会更快,会没命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若只是为了赏赐,犯不着把命搭上吧,若是为了权,如今你身为王上身边的红人,那不是迟早可得到的东西吗?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好想知道。
牛头不对马嘴!
“小子,不懂吧,我这是忠心!”
晋昭单手支撑着脑袋,在段里惊奇的目光中,快狠准的抓住段里的手腕,一扭按在了床边。
“痛,痛,痛。”段里一连说了三个痛。
晋昭趁着段里疼痛之际,将段里的两只手腕都压在了腿下,并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菜刀,晋昭把菜刀放到一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段里忍着疼痛,看着晋昭此时的模样,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晋昭面色正经,拿起一边的菜刀,道:“我会超度你的。”
段里眼睛睁大,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等等。”
“怎么了?”
“我不会说的。”
晋昭用菜刀将段里漂亮的脸蛋摆正,仔细观察,仿佛在确定段里说这话的真实性,段里继续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也没和任何人说。”
晋昭想了想,对着段里问道:“为什么?”
段里道:“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做人的,宫中的生活不易,每天都要谨慎言行,我啊,没有什么后台,小的时候过的很苦,经常饿肚子,后来靠······。”段里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好不容易做到这个位子,我想要稳坐!”
晋昭眼中一闪,这话的意思她倒是明白了,不过是想要她做他的后台,晋昭放开了段里的双手腕,并且弹了弹段里嫩脸颊,道:“有眼光!”
段里摸着被弹的脸颊,心想这人很奇怪,十分的奇怪,虽模样看起来俊俏至极,但是感觉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晋昭双腿盘起坐在了床上,担心的问道:“王上,怎么样了?”
“王上目前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已无大碍。”
“那么,君上呢?”
“你是指班鹫?”晋昭点了点头。
“他啊,被以逆谋罪给抓进了大牢。”
晋昭手抓紧了被子,拿起一边干净的外衣,迅速的穿好,向外跑去,段里在后面急急的叫道:“晋昭,你要去哪啊?”
殿门外站满了人,其中不乏臣子和侍从们,甚至有大批的侍卫们也守在门外,严肃的气氛让晋昭感觉不太妙,晋昭走到金内侍的面前,小声的说道:“我要见王上。”
金内侍摇了摇头,同样小声的说道:“王上,需要安静的休息,目前暂时不见任何人。”
晋昭听着这话,脸上难掩失落之色,这时文信挡住了晋昭的去路,晋昭有礼的俯身,道:“大人,什么事?”
“你命真好。”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文信道:“割破了王上的手指,居然还没被关进大牢里,反而享受了王室的待遇,有御医替你问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上护着。”晋昭答的很快,且她相信只有这一个理由。
“哦,原来你知道,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好好的遮住自己的眼睛,努力的闭上自己的嘴巴,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命的。”
“因为我很笨。”晋昭淡淡的说道。
“什么?”
文信有些惊讶,一般人都不会说自己很笨的,反而就算很笨也会拼命掩饰。
“因为笨,所以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人的想法我不管,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大人,你令我很失望。”
“你说什么?”
文信本以为晋昭是个聪明人,至少是个懂得如何保住自己性命的人,不出声就能安然的活着,文信相信晋昭是懂的,可是。
晋昭不再说话,并且转身往回走,既然见不到王上,那她就先去大牢里。
文信望着晋昭远去的背影,突然嘴角一钩,一边的薛兴见文信这模样,便有了好奇心,假装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问道:“右相大人,何事如此高兴?”
文信斜眼看向薛兴左眼角下的红点,慢慢的道:“有些人你永远都不会懂。”
薛兴听着这话,手指抚上了左眼角下的红点,道:“话说的可真高深。”
大牢位于王城之中,需要出宫,可侍从不得私自出宫,须在侍从总管处登记,得到许可,才能出宫,由于晋昭是大长秋,有职位在身,更重要的是晋昭是王上身边的红人,侍从总管不敢怠慢。
“晋侍从,有何事出宫?”侍从总管讨好的问道。
晋昭道:“有很重要的事。”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侍从总管有点为难,他不好办啊,正在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砰”的一声,晋昭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把侍从总管吓了一跳。
他嗫嗫嘘嘘的问道:“怎么了?晋侍从。”
“侍从总管,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问王上,不过要是事情被耽误了的话,侍从总管你就自己看着办!”晋昭神色凝重,底气有余,恶狠狠的眼神更是威吓力十足。
侍从总管瘦窄的脸庞上流出了豆大的汗,他哪敢去问王上,近几年他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想着年底就从位置上退下去,用攒下来的钱,到王城中买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安度晚年,可如今眼看年底就要到了,他就要平平安安的从位置上退下去了,这大红人就来了,嚷着要出宫。
“这个晋侍从,我不是不让你出宫,可你要按规矩办事,不能说出宫就出宫。”宫里的人出宫都是要提前说的,不能当天说当天出。
晋昭突然“噔”的一下站了起来,侍从总管以为晋昭生气了,牙一咬想着横竖都是要死,还不如卖晋昭一个人情,连忙拿出怀里的令牌,递给晋昭,低声道:“晋侍从,莫要生气,我知道你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个你拿着,便可以出宫,不过你可要早些回来,回来晚了,怕是要出大事的。”
侍从总管反复叮嘱,晋昭见侍从总管是真胆小,不过却还是把令牌给了她,心下还是有些感激,便道:“侍从总管,你放心,我会早去早回的。”
有了令牌,晋昭很容易的就出了宫,寻了一快轿,很快就来到了大牢前,下了轿子的晋昭,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五六个彪形大汉身穿硬质盔甲,毫无表情的站守着大门。
晋昭呆呆的站在门口,心想该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