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为臣,德为先,忠心不可缺也,寡人身边侍从晋昭,德与忠心兼备,于冬狩护驾有功,鉴此,特封为大长秋。”
右相文信公式化的念着,眼角却盯着跪坐在地上的晋昭,心里很是不爽,不过封一个小小的大长秋,却要他堂堂一个右相来宣读王意,王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谢,王上。”
此刻跪坐在地上的晋昭低头领王意,可心里也很不安,她从未听过封一个大长秋需要右相来宣读的,这明显是越级了,如此的张扬,这用意又是什么呢?
“晋侍从,你认为自己何德何能会被封为大长秋。”文信毫不掩饰的开口直问。
晋昭疑惑的站了起来,看着文信那一脸不屑,却又顿时明白过来,看来这位右相大人对她很不满啊,也对,毕竟自己的地位实在是有够卑微的。
晋昭不卑不亢,且十分有礼道:“大人,这王上不是说的很明白吗,小侍德与忠心兼备,于冬狩护驾有功,鉴此,特封为大长秋。”
文信嫩嫩的脸皮子,顿时有点下不了台面,这不是在说他不识字吗,他虽年轻,可却当执右相一职,家族也是吴国显赫的贵族世家,这人居然敢如此隐晦的讥讽他,看来是仗着王上的宠信,才敢如此大胆的。
文信故作镇定,轻哼了一声,道:“当宠之时,自是得意,可那之后呢,王上对你的宠信又能维持多久呢,宠信之臣,一般下场都会被别人凄惨数倍。”
晋昭勉强压制住笑意,用得着这样说吗,“大人,不也是王上宠信的臣子吗?”
文信年轻气盛,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被晋昭这话一刺,便就爆炸了,“你不要仗着王上的宠信,就敢如此无礼,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罢了,而我,可是吴国的右相!”
“小侍并没有仗着王上的宠信,反而倒是大人你,既然贵为吴国的右相,不就应该多为像小侍这样平凡的百姓谋福利吗,也许大人你说的对,小侍不过一个小小的侍从罢了,但是虽然职位有高低,人却没有高低之分,现如今小侍已是大长秋,还请大人给予下级应有的尊重。”
文信本想再找话堵他,可脑中一闪而过的情景,却让他波动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了下来,他有多久没这样了?对,自从那个人死了之后,像这样激烈与他人争辩的情景,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人真是很奇怪,他用时间去冲淡回忆,等他以为他忘记的时候,却又如此轻易就回想起来,也许他打从心底就不愿忘记那个人的回忆,只是口头上的自我欺骗,让他以为他忘记了。
文信看着眼前的晋昭道:“你叫晋昭是吧,我记住你了,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可别轻易就死了。”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最容易死掉了,就像当初那个人一样。
“大人,这是······。”
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说,我贵为吴国右相,你若死了,还怎么看我为吴国百姓谋福利呢?”
“大人,前些日子我去找国巫那里算了一下,国巫说小侍是长命百岁的相。”
文信道:“其实我也会算,不过现在我该走了。”
文信走到了门口,可又退了回来,对着晋昭,低声道:“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有一副奸臣相。”
晋昭斜眼看着文信挑衅的眼神,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冷漠的道:“大人,相貌是爹娘给的。”
“哦?原来是天生的。”文信露出了笑容,满意的走了,他看的出来,晋昭动怒了,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
迎面上来的侍女,被文信的笑容迷的脚软,捂住嘴巴,防止将要喊出的声音,手掌揉搓在一起,道:“我们的右相大人,好迷人。”
“就是,就是。”
“王上。”晋昭站在下面,俯身叫道。
郑薄坐在椅子上,单手支撑着脸,问道:“小晋侍从,感觉如何?”
“王上,太张扬了,而且还越级了,小侍不明白王上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要知道所谓的大长秋,就是专门宣读王意的,本质上还是侍从,只是有了封号,地位得到了提高,就这样还指名右相来宣读,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晋侍从,右相文信,年轻仕儒所崇拜的对象,改革议政的年经领袖,头脑聪明,貌美,似乎没有一丝缺点,堪称完美,由他来宣读的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吴国,包括那些老臣们,都会知道寡人想要重用你。”
郑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改革势在必行,文信虽是人才,却不是我的人,真是有点棘手,小晋侍从,你觉得呢?”
“王上,想的很深远。”晋昭的声音冷冽中透着一丝沙哑,眉头渐渐隆成了小山丘,一把无名火在胸中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光与影重叠,晋昭的脸显得灰暗模糊,郑薄嘴唇微张,将手放下,坐直了身体,心微微揪起,看着下面的晋昭道:“小晋侍从,别站的那么远,我看不清你的脸。”
是的,他不喜欢看不见他的脸。
不过几步的路程,可郑薄觉得晋昭走的很慢,慢到他竟然在数他到底走了几步,晋昭走了上来,郑薄突然一把抱住晋昭,道:“小晋侍从,不准你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感觉很陌生。”
晋昭道:“只是感觉王上刚刚说话很有气势,所以不自觉的语气就变成那样了。”
其实她的语气会变成那样,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有人这么夸奖文信,真是可气。
郑薄抬起头,将晋昭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道:“刚才这里很疼,就在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郑薄的心跳的很快,晋昭笑道:“王上,为什么会这么想?小侍不会讨厌你的。”
“小晋侍从。”郑薄撒娇道,将脸埋进晋昭的腰里。
晋昭摸着郑薄柔软的头发,问道:“王上,小侍长的像奸臣吗?”
郑薄听到这话,抬起头,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不断的扑闪扑闪,道:“在我的眼里,小晋侍从,俊俏至极。”
这句话让晋昭的心怦然一动,怨气全无,她真想让文信好好听听这句话。
“公主,公主。”阿宝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喊道。
贵珠正在绣花,看着满头大汗的阿宝,娇斥道:“阿宝,不可以这么慌张。”
阿宝摆了摆手,道:“不是慌张,是···我看见了晋侍从了。”
“真的?”贵珠惊喜的叫道,后觉得不妥,又停声,可又掩饰不了自己兴奋的心情。
“你有没有看错?”贵珠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脸上却因问了这句话,而羞红了脸蛋。
“怎么可能,那么俊俏的人儿,我阿宝绝对不会看错的。”阿宝用手不断比划着,述说着刚才碰到晋昭的全过程。
贵珠听的有点心动,可又碍于公主的身份,于是试探性的提议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阿宝一听,忙点头,说不定她还能顺道去厨房拿点点心吃呢。
贵珠的手摸上了绣布,这块绣布她绣了很久了,她要将这块绣布送给晋昭。
晋昭穿过花园,贵珠看晋昭走了过来,便正假装从这边走来,晋昭看到了贵珠,便俯身,道:“公主。”
贵珠双手扣在后面,使劲揉搓着绣布,她有点紧张,怎么办呢?
“公主?”晋昭再一次叫了一声。
这时贵珠才回过神来,扭扭捏捏的把藏在后面的绣布,塞到了晋昭的手里,道:“这个送给你。”
“公主,这个······。”
“不喜欢吗?”
“不是。”只是觉得没什么用,要是送些玉石之类的,恐怕她会很喜欢。
贵珠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脸蛋红扑扑的,却没有再说话,明明现在已经是早春了,晋昭还是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
“公主,要是没事了,小侍就告退了。”
“这么快,我还想和晋侍从多相处一会儿呢。”贵珠眼中含泪,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
“公主,其实······嗯······。”晋昭看着贵珠,小小的身子此刻正不安的等着她的回答,一双眼睛充满着期待,还只是个小女孩呢,晋昭这么一想,手就摸上了那粉嫩嫩的小脸蛋,道:“公主,真是好可爱。”
贵珠觉得脸上燥热,连耳朵根子都像是着火一样,火辣辣的疼,贵珠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捏紧便跑开了,在一旁呆住的阿宝,也渐渐回过神,向贵珠跑开的方向追去。
晋昭摊开了绣布,上面绣着不知名的昆虫,外加一行小字,这行小字是:想你,很想你,真想你。
晋昭不自觉将这句话给完整的念了出来,这是情书吗?也太不加修饰了吧,不是一般都会是一首诗之类的吗?
“晋昭,你也太坏了吧,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戏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晋昭抬头,却看见班鹫慵懒的倚靠在柱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