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队长神色严峻，沈文沉默不语，昏黄的灯光给室内的气氛平添了一分沉重。唐菘按下心头的疑惑和不安，“我还以为是全员集合。”
贺景已经从昙花一现的童乐中回转过来，扶着拐棍立在唐菘身边，并不坐下。
空气里是沉闷的胶着。
夏队长撑住桌面上的指节似乎有一下神经性的抽动，贺景几乎是在瞬间挺直了身子，单手摸向腰后别着的金属片状杀器。
贺景的反应是如此的直接，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她对现下状况的不满和敌意。
夏队长苦笑着摇头，“所以这就是我的疑虑，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危机感知力。相较于你所知于我，我们知道的你太少了。”夏队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也别紧张，先坐吧。”
贺景靠着唐菘一动不动。
夏队长一脸的无可奈何，“站着说也行。”
“你威胁不了我。”贺景忽然自己起了话题，“有人说，比起枪，我用起刀来也不逊色，也有人说，10米之内，子弹的速度追不上我挥刀的速度。你和我的距离不足十米，你可以赌赌看，你的那些狙击手来不来得及干掉我。”
进办公室时贺景身体紧绷的触感让唐菘产生了少许疑惑，现在得到了解释。
“我们并没有恶意。”
“我第一次去你们的实验室，附近围绕有三个狙击点。那里关着兽人，按理说应该算是你们的重点盯防对象。”贺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松动，“但现在，盯着这间矮房子的狙击点不下六个，难道你想告诉我这只是随意的布置？”
唐菘手臂肌肉抽紧，就要去掏枪。
跟进来的方锴挡住他的动作，“夏队长安排增加狙击位点，是我去通知的，这并不是针对你们。你也知道，民兵搜索队活下来的大都是兽人，”方锴的粗嗓门很难让人感到亲切进而信服，但他仍然再接再厉地聒噪，“防着他们才增加的狙击点。”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贺景不为所动。
夏队长终于无奈妥协，向窗外打了个手势。
贺景扶着唐菘慢慢坐下去，“有枪指着脑袋，任谁也没办法好好说话。”
夏队长按了按太阳穴，“小姑娘脾气还真不小。”
一直沉默的沈文抬头笑了笑，“不是有人说，大凡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会大些么。”
方锴敞着嗓子附和着笑了两声，但怎么听怎么干巴。
诡异的胶着感又开始在室内弥漫。
夏队长清了清嗓子，在沉闷再次聚拢黏着前开了腔，“我们确实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双方都能够坦诚，把力量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这一次的救援行动，你的表现有目共睹，我们欣喜的同时也难免对你的来历产生好奇。”
“对，对，是好奇，好奇。”方锴结结巴巴。
兜兜转转，委婉含蓄，其实就是贺景“令人欣喜”的表现在眼下这个低迷时刻开始让人感到不安了。
唐菘心里明白，却还是忍不住不忿，明明贺景帮了大忙，还伤了一条腿，得到的却是怀疑和不信任。
“小刘是我手上最优秀的狙击手，他说他远不如你。以前我觉得你是力气大，但现在看来你的技术、技巧方面也毫不逊色。”夏队长接着说，语气十分肯定，“你是受过训的。”
“是啊，你，这么，这么厉害，给我们说说你以前的事，比如，比如，在哪儿受的训。”绕弯子说话明显和方锴的个性不搭调，只把这个七尺大汉别扭得舌头打结。
“我不记得了。”
矮小狭窄的办公室又一次陷入了安静，气氛越来越粘稠紧张。
不能怪别人心胸不够宽广，实在是贺景给出的理由像是十足的推脱辞令。
小姑娘翘着的夹板搭在唐菘腿上，这样能让她受伤的小腿减轻承重力。满不在乎的态度落在另外三人眼中，让人不得不怀疑所谓记不得是否是这个气焰嚣张的小姑娘连编个谎应付的精神都不屑花。
一时下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她确实不记得以前的事。”再任这对话发展下去，搞不好真会酿成流血事件，唐菘按住贺景，不让她再左右腾挪刺激旁人的敏感神经，“她连语言都是从头学的。”
“这个暂且不论，”夏队长虽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只能继续无可奈何的，“进基地的第一天，你们报告在能角遭遇过兽人丧尸。”
“发放疫苗的传单，兽人丧尸，实验楼。这些我们都报告过了。”
“但——”
“队长！我不行了！”夏队长的话被打断，方锴烦躁挠头，“也别拐弯抹角了，这么个问法还不憋屈死，直接问清楚得了，”他挺胸叉腰，作豁出去貌，“我来问！兽人丧尸会躲开子弹，这你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不上报？”
贺景不动弹了，表情却是有些懵懂。
“以前我们见到的丧尸，大多是普通人类感染病毒转变成的，它们的机体强度得到惊人的提高，思维能力却完全丧失，只余留对血肉的本能渴望，”沈文补充解释，“它们是失去了趋利避害能力的行尸走肉，即使面对枪林弹雨，它们也会不停地前进。但这次行动中遇到的兽人丧尸，动作灵活，虽然也渴求血肉，但它们会躲子弹，会选择火力弱的攻击角度，虽然不能说它们有多聪明，但起码是保留了原始动物的思维能力，这是普通丧尸不可能做到的。”
“它们非常危险，大大增加了目前工作的难度。而在这次行动之前，我们对它们的实力一无所知。”身经百战的队长揉了揉眉头，似乎是又想起了这一次的损兵折将，脸色显得格外的疲倦，“说是迁怒也罢，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承受不住其他的不安定因素了。你们出的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有些问题，还请你们坦诚地回答，也让我安心。”
驻地的人手骤减，实力空虚，因此来历不明、实力非凡的贺景开始成为人们疑虑猜忌的对象，而唐菘自己只是被搭上的，“我们理解，”他低头看了看沉思状的贺景，虽然理解，却很难接受，这种事只有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能真正明白是何种感受，“关于兽人丧尸的情况，并不是我们隐匿不报。现在回想，在能角遇到的丧尸确实有能够躲闪子弹的，动作很敏捷，有一只狼人，如果不是具有人形，基本和狼没两样。”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们怎么不报告！”夏队长还是有了怒气。
“能不能躲子弹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杀。”贺景一句话把夏队长噎了回去。
唐菘把贺景拽回来不让她再说，“并不是我们不报告，能角的兽人丧尸绝大部分和普通丧尸无异，并不具有思维能力，”唐菘回忆着描述，“我们遭遇的兽人丧尸群，会躲子弹的极少，所以，我们没有过多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