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此时一片碧绿,一片片的胡杨树随着雨后的春风摇摇曳曳,一股股波涛像似充满律动的云朵,飘逸灵动。
辽军已然惨败,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只在一夜的功夫除了逃出去的万余步卒,其余尽数掩埋在着雁门关外。边境又恢复了以往该有的热闹。
杨怀和萧燕燕漫步于大道上,杨安赶着马车紧紧的追随其后。只有马匹噔噔的踏地声,才将这环境渲染的不是太过尴尬。
“你....”杨怀欲言又止,低着头,难得的这个杀人如草芥的年轻将领露出这般小女子气度。
萧燕燕莞尔一笑,捋了捋耳边被风吹散的乱发,停下了脚步说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扭捏的姿态?还是不好意思?呵呵,你在我面前可是没规矩的紧。”
杨怀抬起头看着她那满是笑意的眼神,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对不起。”
“现在才说,不怕晚了?等我回了上京一定大批此刻来杀你!”萧燕燕强装作愤怒,狰狞之中还不乏那么一丝可爱。
杨怀这才促狭一笑,说道:“我倒希望你亲自来杀我,杀了就杀了,不杀的话....”
“不杀会怎样?”萧燕燕连忙打断说道。
“不杀,你就留下来,留一辈子。”杨怀兀的转过身子,怔怔的看着萧燕燕,缓缓说道。
顿时,萧燕燕眼里的笑意消失殆尽,有的却只是无奈。
打开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只不过神情多了些许没落。
两人就这样再次的陷入了寂静。
“好了,你已经送了十八里,就此别过吧。”萧燕燕转过头来说道。
杨怀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散发着柔和昏黄彩霞,连接着天上如波似浪的流云,煞是好看,只不过这好看当中,在杨怀看来是充斥着无比的凄凉。
“你,保重。”杨怀轻轻说了句,慢慢的转过身去,慢慢的往回走。只给萧燕燕留下了那被风吹的舞动飞扬的红色披风。
“杨怀,这一别,就是永远了。”萧燕燕上了马车,在落下帘子的那一刻,手腕突然一僵,噙着泪水忍不住还想再看他一眼,就一眼。
“燕燕,我从不敢这样称呼你,就让我再心里放肆的叫一声吧。我爱你。”杨怀依旧步履维艰的走着,泪水好似一条断不了的水帘,滴落在那血红色的披风上,再也干不了。
“驾!”杨安打响了马鞭,那马儿仰头嘶鸣了一声,猛然带动着马车向前冲去。
萧燕燕看着那个背影,回想着当初的嬉笑怒骂、回想着当初的横眉冷对、回想着当初的木然相对。萧燕燕再也忍不住,泪水像决堤一般,忍不住,止不了....
“杨怀!!!”萧燕燕悲凉的喊道。
杨怀猛然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渴望,忍不住向后面踏了几步....
“我恨你!”萧燕燕憋了半天,才终于寒了出来,这一句他想了很久的三个字。
杨怀不自觉的脚下一滞,惨然一笑,不知所措。
萧燕燕就这样趴在车窗上,虽说马车颠簸的厉害,但还是能看出她隐隐约约在抽动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她恨我....她恨我.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怀仰天大笑,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声嘶力竭......
“扑通。”
杨怀走着走着,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没有醒过来,或者说他不想这个时候醒过来。
“大哥,你说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会不会出了意外?”三郎杨延光满脸担心的模样,看着杨延平的眼神带着渴望。
杨延平淡淡一笑,安慰道:“三郎你放心,巡检大人已然派人去寻找,在说爹爹身边还带了杨家最精锐的三百骑兵,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就快了。”
“但愿如此吧。”杨延光还是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报....”一小将快速的跑到二人面前,归于地上恭声说道:“启禀二位少将军,巡....巡....”
杨延平不耐,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何事报来,不必婆婆妈妈。”
“是!”那小将立刻直起了腰杆,说道:“末将在城里发现巡检大人喝醉了酒,还打伤了...打伤了...”
“说!”杨延平脸上青筋爆出,拍案而起。
“打伤了酒楼里的百姓....”那小将畏畏缩缩的回答道,眼神闪躲之余,后面的话可不敢说出来。
“哎...”杨延平瞬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一下瘫倒在座椅上,久久无言。
三郎杨延光示意那小将离开,这才贴到杨延平身边说道:“巡检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延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会知晓?那一夜过后,巡检大人总是这般恍恍惚惚,老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是....哎。”
“我知道,巡检大人这次确实落人口实了,更何况还立下了这不世奇功,这等时候全天下都在看着我们杨家,要是有心之人故意刁难,恐怕....”杨延光皱着眉头,不无担忧的说道。
“算了,这些事情先不用考虑,还是把巡检大人接回来在说。”说完二人点了点头,径直往杨怀所在的酒楼走去。
二人刚一到酒楼,便看见酒楼门外到处都是聚集看热闹的父老乡亲,除了人们指指点点的议论之声之外,二人还隐约听到了杨怀那醉醺醺的叫骂。
“直娘贼!老子看上了你婆娘是你们祖宗坟上冒了青烟....你他娘的还不是好歹...恩?快快快快,嘿嘿嘿...小娘子...你这屁股真滑,啧啧啧....滚你娘的...”
二人扒开了人群,之间杨怀满脸煞气,正一脚踹在一个跪在地上中年男子的脸上,那男子惨叫一声,滚了一圈,但又立刻哭丧着脸抱紧了杨怀的腿,哀求道:“这位军爷,您老行行好...行行好..要怎么样您就冲我来...小的皮糙肉厚,不怕打的...军爷,求您了,您踹我...您接着踹我....求您放过我娘子吧....”
这男子一番哀求,只让围观的百姓一阵心酸,可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上一句半句。
杨延平更是满腔的怒气,再看了看跪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杨延平再也忍不住,刚想要上前,却被杨延光拦下。
“哼!****娘,不识好歹的东西...厄....”杨怀还要再骂,一个酒嗝直冲的他犯了个白眼,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杨怀!!!”杨延平再也忍不住,怒吼道。
杨怀一个激灵,转头看去,模模糊糊的看清了来人,嘿嘿一笑,连忙说道:“原来是大郎、三郎啊,快来,陪我喝上几杯....娘的,这婆娘真扫兴....”
“你干的好事!!”杨延平脸上的表情近乎于扭曲,冲上前去,一巴掌正要打下去,杨延光已经,连忙拉住了杨延平的胳膊,急道:“大哥不可,他是主将,怎么藐视上官。”
“哼!”杨延平一听之下,哼了一声,甩开了杨延光,恨恨的不说话。
“哟?大郎长本事了?连本将都要动手?”杨怀阴阳怪气的说道。
见二人不说话,杨怀拍案而起,怒吼道:“杨延平!你好大的狗胆,直呼本将姓名、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不得不说,这兄弟二人对于杨怀还是心有惧怕的,刚想上前赔罪,但又瞟到那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夫妇,心里没有来的冒起火来。瞪大了眼睛直接吼道:“我该当何罪?!那我倒想问问巡检大人,无辜借酒行凶,调戏良家妇女,你又该当何罪?”
“你!”杨怀指着她,一双煞气十足的虎目当中,好似冒出了火焰一般。这一个眼神,只让兄弟二人心里一寒,背脊阵阵发凉。
但心中心存正义,三郎杨延光上前一步,冷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巡检大人,还是回吧,注意德行。”
杨延光说的不温不火,先前对于杨怀的佩服瞬间消失殆尽,他只感觉杨怀堕了杨家的名声。
“呵呵,好,回去。”杨怀大手一挥,这话说的两兄弟心头一喜,想着回去等他酒醒了在给人家夫妇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可是接下俩却让两兄弟的脸彻底的沉了下来。
“走,小娘子,跟本将军回府,嘿嘿,晚上好好的伺候我....”
“啊!呜呜....将军将军..您就放过奴家吧...奴家是有丈夫的人....求求您....”那女子又是参加一声,之间那头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去,不一会已经现了红。
杨延平拳头握的紧紧的,咬牙切齿,大吼一声:“来人!”
“是!”顿时数十个杨家将士人人手拿长枪,从人群中闯了进来。
“请巡检大人回府,大人醉了,好生的伺候。”杨延平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小将壮了壮胆子,来到一手抓住女子手腕不放的杨怀身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您喝醉了,还是先回去吧。”
杨怀翻着白眼,嘴里鼓囊了一句,等着那小将,大骂道:“滚你娘的,还用的着你教训老子?老子在辽军军营大骂耶律斜轸的时候,你小子在哪里装怂呢?滚蛋!小心老子这就处置了你!”
那小将被杨怀这一噎,脸色一阵发白,说实话,杨家军中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杀人魔王不心存忌惮的,但这样被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次,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够了!巡检大人,”杨延平四下看看了,来到杨怀身边低语道:“杨怀,够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不能如此不知自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要是让被人将此事传到朝堂之上,我杨家还有何面目?”
“哼!”杨怀好似完全不理会一般,呲笑一声,骂道:“滚!滚!滚!老子今儿非上了这婆娘。”
杨家兄弟再也忍不住,脸上尽是惋惜和失望,杨延平舒了一口气,冷冷的看了一圈四周的将士,平静的说道:“你们都看见了,杨怀不知自爱,当中调戏良家妇女,藐视军法,我已天波府大少爷的身份命令你们,杨怀已被逐出天波府,尔等将其拿下,听候发落!”
听到天波府辙三个字,所有士兵神情具是一凛。
杨怀虽说是主将,但这些兵丁全都是杨业的心腹,是天波府的家将。在军中要听命于杨怀,可是杨延平说出了天波府大少爷几个字,就说明这便是家事了。
“是!”即使个杨家兵丁齐声应和,几个面无表情的士兵走上前来,冷着脸,说道:“巡检大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