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进门时，肥妈正在院子里嗑着瓜子晒太阳，小细眼斜斜一瞟，拖着调子说道，“这不是那个失心疯嘛，这回再发疯可仔细着点皮。”
“大婶，请问鸭蛋放哪里？”为了月牙湖二十多位的生计，小小忍了。
“就搁这儿吧，免得你进了屋又发癫，吓着了主子谁都别想竖着出这门子。”她肥手指向自个脚边。
“是。”小小将鸭蛋轻放妥当，陪着笑开口，“大婶，这鸭蛋上哪儿结账呢？”
“哟，才送了两回就想要银子了？”肥妈似是听到了笑话，哈哈大笑，引来院子里的下人跟着一通笑。
“大婶，我们这也是小本买卖，都是辛苦钱，请您帮帮忙。”小小恳切地说。
“帮帮忙？帮了你谁来帮我呀？让你送鸭蛋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滚！”肥妈倏地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差点将小小挤倒。
“话可不能这么说，做买卖讲的是两厢情愿、互惠互利，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小小理直气壮地说，看来忍是无济于事了。
“哟呵！看不出来小嘴还挺利的嘛！你是说我们县令府不讲理了？”肥妈叉起腰抬起波霸步步向小小紧逼，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凶悍如饿狼。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半个字。”小小无畏地迎视。
“你……你个贱丫头！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肥妈伸手就要捏向小小的脸。
“哎哟，娥妈妈，你还有闲心在这呢，小姐吐了一上午了，这会想吃咸鸭蛋呢。”一名中年婆子小跑过来，气喘吁吁。
“鸭蛋刚到，我这就去煮，你让小姐稍等片刻。”肥妈冲小小一声冷哼，从篮子里取出几枚鸭蛋，跟团球似的滚进了厨房。
小小趁机拉住了那名婆子，“这位婶子，我是鸭行的掌柜，这咸鸭蛋最好边剥壳边吃，若是剥好了壳再送给你家小姐，味道就减半了。”
“瞧你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倒是想得周到。”这名婆子眉眼间比肥妈和善许多，说话也比较客气。
回去的路上，小小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一会指着街边的月季花大赞漂亮，一会又凑近山茶花嗅嗅直夸醉人，在她摘了一支狗尾巴草大叹造物主神奇的时候，秀才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被气傻了？”
“你才傻呢！我这是开心！”小小朝秀才咧嘴一笑。
“何事开心？”秀才纳闷。
“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鸭蛋多了些什么？”小小一脸神秘。
“不就多了几个字吗？”秀才侧头沉思，终于想起昨晚小小挑灯夜战的情形。
“这可不是普通的字，哈哈！”小小显摆起来。
“哦？有何玄妙？”秀才问。
“不告诉你，哈哈！”小小扭头向前小跑开去。
“你……”秀才气得奋起直追。
林府小姐闺阁。
“小姐、姑爷，咸鸭蛋来了。”那名婆子端着一盆咸鸭蛋进了门。
“宋妈妈，怎么到现在？”柳和平板起脸不满地责问。
“对不起，姑爷，送蛋的刚到，这是现煮的。”宋妈妈小心地解释。
“夫君，没事，我还不怎么饿。”林芝半躺在绣被中，背上垫着厚厚软软的锦垫。
“都吐了三回了，胃里都吐干净了，还说不饿。”柳和平心疼地看着这位娇弱的夫人，酿满了柔情。
林芝嫣然一笑，娇羞地低下了头。
柳和平从宋妈妈手里接过银盆，“怎么没剥好就送来了？”
“送蛋的掌柜交待说这咸鸭蛋边剥壳边食用味道才是最好的，老奴这就剥。”宋妈妈战战兢兢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剥吧。”柳和平拿起一枚鸭蛋，在银盆边上轻敲几下，剥了起来，剥到背面时，青色蛋壳上赫然刻着几个端庄的小字“小小鸭行”。
小小？柳和平如遭电击，剥壳的手轻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夫君？”林芝见他看着鸭蛋出神，开口低唤。
“呃？”柳和平回过神，“没事，来，剥好了，吃吧。”
“还是宋妈妈喂吧，你也忙碌了一上午，去歇会吧。”林芝柔声说。
“为夫就喜欢看娘子吃饭，每见你那樱桃红唇就欢喜。”柳和平将鸭蛋捣碎了放在粥上，舀了一勺递去。
“夫君……”林芝扭捏地喊道，一副小女人的撒娇样。
待林芝吃完睡下，柳和平将宋妈妈传到了书房问话。
“宋妈妈，这送鸭蛋的是什么人？”
“回姑爷，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后边跟着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
“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小小鸭行是她开的？”
“对，听说这家铺子近些时候特别兴旺，专卖咸鸭蛋和松花蛋，要说那小丫头也是人才，竟然能发明那么好吃的蛋，而且还久放不坏。”
“以前这里没有咸鸭蛋、松花蛋？”
“据老奴所知，这谷雨县是从没有过，其他郡县就不知道了。”
“小小！”
趁着林芝午休，柳和平悄悄出了林府，雇了一顶青布小轿独身来到了“小小鸭行”对街的巷口，透过布帘的缝隙，“小小鸭行”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一眼就是大家风范。
铺子里边门庭若市，人流川流不息，等了片刻，不见人影消散。等了片刻，柳和平按捺不住出了轿子，踱步跨进了店门。
“爷，这边请，前边尚有二十五位顾客，请您这边喝口茶稍等。”楼婶见客人进门上前招呼。
“哦，谢谢！”柳和平点点头。
“请问您要购买多少鸭蛋？”楼婶笑着问道，显得很有职业素养。
“这个……各来十个吧。”说话间已来到窗前，窗下摆了一长排的长条木凳，柳和平撩起外袍坐下。
“好嘞，请喝茶，很快就到您了。”楼婶递上茶水，转身欲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位大婶请留步。”柳和平急急喊道。
“请问爷有何吩咐？”楼婶折回礼貌地问。
“小小掌柜在吗？”犹豫片刻，柳和平试探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