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解放前夕,家中已有七个小孩子,都差不多大,三个是家公的儿女,四个是家公的孙辈。家公常说:“儿女不嫌多,但如果没出息,甚至做坏事,宁可一个也没有;有本事、有用的儿女哪怕只有一个,也是福气。没本事的儿女多了,只会添麻烦。棍子底下出好人……”他的原则,对小孩子必须严加管教,平时他对儿女和孙辈都很慈爱,但如果哪个不听话,做了坏事,一定棒子侍候,绝不姑息。
七个孩子中侄儿最大,毓汉弟居二,但他最老实。每当孩子吵闹,或是哪个做错了事,家公的棍子一扬,除了汉弟,个个逃之夭夭。只有汉弟立着一动不动,总是被家公抓个正着。家公举起棍子要打他时,他常是一边拍手,一边跳着脚左闪右避地喊叫:“又不是我的错,为啥子要打我?为啥子要打我……”看到他如此有趣好笑,老爹哪里还打得下手呢。
家公和汉弟的生母去世时,汉弟年仅九岁。那时,毓超在香港,金雀在坐牢,汉弟沿村乞讨,越走越远。汉弟日晒夜露,风吹雨淋。幸好遇到一个走街串巷,以箍桶为生姓龚的单身中年男人,他见汉弟可怜,领回家收为养子,当帮手。从此,汉弟每天跟着养父挑担下乡,虽然劳累辛苦,但不用再当乞丐,不用再睡在人家屋檐下或柴草堆里,而且也可吃饱肚子,他已非常满足了。
金雀从监牢放回村后,四处奔走打听,终于打听到毓汉被人收养的情况,于是连忙写信问毓超该怎么办?毓超收到信后仔细考虑:想着汉弟年幼,不能只是混口饭吃活命,还必须上学,学些知识,将来才有出头之日。如果让他跟养父一辈子做苦力,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后母和临别时他们对自己的嘱托呢。毓超立即回信告诉妻子,无论多艰难,一定要把弟弟找回来。而且狠心给妻子施加压力说:“如果找不回弟弟,你也不要来见我了。”在毓超的心里,对后母所生的弟妹,他的责任感和爱心,确实不亚于自己的妻子儿女。
金雀很理解丈夫的心意,言听计从。她冒着生命危险跋山涉水到几十里路外找到了龚家。可是弟弟年幼,讨饭挨饿的日子过怕了,不肯见嫂子。金雀往返跑了好几趟,弟弟都躲起来,不和她照面。她不能辜负丈夫的苦心,又没有办法见到弟弟,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写信叫毓超出主意。毓超告诉妻子,一定要有耐心,去时买些吃的穿的,向他的养父说明哥哥已到了美国,和农会谈好条件后,是全家去厂州,弟弟是去广州读书,不会再
回乡下讨饭了。请他的养父帮助说服弟弟。开始弟弟不相信是真的,金雀一趟一趟奔走,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说服了汉弟,答应告别养父,跟着嫂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