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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芯自从做了皇后以后,便愈发的矜持了,鲜少流露出这般的姿态。纵然是帝后独处的时候,她也都克尽端庄,更遑论此时还是在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且不说侧首坐着的三人俱是吃了一惊,就连旻宁瞧见了,也是一怔,旋即又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之举,于是,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略带尴尬的清咳了一声。
芙芯很是善解人意,眼神向众秀女中缓缓扫视一圈之后,温柔声道:“方才还在说起两位王爷的婚事,皇上莫不是瞧见了什么合心意的人选?”
旻宁这才大致看了看前面的几个秀女,随手指了一下,道:“论样貌,朕觉得前排那个穿茶色衣衫的,倒是与惇亲王有几分的相似。”
一旁的崔公公立刻会意,念道:“高佳茹薏,镶黄旗出身,总兵高起之女。”
一听是总兵之女,皇上一愣,却也无法,金口已开,只好将错就错,笑道:“皇后以为如何?”
毕竟是夫妻多年,芙芯始终还是明白他的心思,即便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可她立即了然,略一沉吟,说道:“样貌上确实有几分夫妻相,只是,为王爷选福晋,倒是还要仔细考量,这生辰八字合不合也是要紧的一桩。”
皇上立刻点头,称道:“还是你虑事仔细,既如此,就教人先拿这届秀女的八字与王爷们的合一合再说吧。”
这一番的插科打诨之后,皇上方才震撼的心情如今也多多少少平息了一下,接下来,他耐着性子把前排的几个秀女一一看过。临到最后,宛月才缓步走上前来。
在理智回归之后,旻宁终于可以重新的认真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女子。
其实,早在户部传上来的画册中,他已经留意过了。面对画中的女子,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加上旁边熟悉的字迹和那行之前反复吟诵的诗句,他心里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儿。
会是她么?
有可能么?
而大清自开国以来,便不崇尚鬼神之说,所谓因果轮回、转世重生,皆是流于神话传说。他向来也是对此嗤之以鼻。可偏偏就在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的期盼,期盼一切能重新来过,期盼上天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心心念念的盼望着,终于等到了选秀。
一大早,他就急不可耐的过来启祥宫,又一反常态的连续看了几轮的秀女。
他心里焦急:怎么还没轮到她?
又是担心:真的会是她么?
直到这最后的一队秀女,同样婀娜多姿的步入殿中。他眼前忽然一亮:
真的是她!
一样的聘聘袅袅,一样的豆蔻初稍,一样用螺子黛勾画出的莲纹,一样的半卷半舒……
那一刹那,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而起的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身子向前倾,几乎离了御座,脱口而出了那个常常午夜梦回时想起的名字。
他已经好久、好久都不曾如此失态过了。
就连当年的天理教叛乱闯入进宫,在面对一群手持兵刃的乱臣贼子的时候,他都能冷静非常,举枪回击,因而还被嘉庆爷御封为“智亲王”,赞的就是他临危不乱,智谋无双。
而今天之事,他却乱了方寸。
只因为他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个秘密,一个为世人所不耻而自己却为之的秘密。
随着那个莲青色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旻宁的手愈握愈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似乎是想要在那个稚嫩娇小的面庞上找寻着什么。
“民女钮祜禄宛月,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免礼!”
只见宛月刚刚俯下身,就顿在那里,又颇为无辜的看了皇后一眼,似乎是在说:我还没有参拜皇后娘娘呢~
旻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赶快转移话题:“今年多大了?可都会些什么手艺?”
宛月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民女今年……十三岁了!”
“啪嚓”
芙芯捏着杯盖的手一抖,堪堪掉在了地上,跌的粉碎。
而皇上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紧紧的抓着膝盖上的衣襟,反反复复的询问却又像是要不断确认一番的重复道:“你今年十三岁?十三岁……十三年了。”
宛月但笑不语的欣赏着众人脸上的神色:皇上的怀念、皇后的恐惧、那拉氏的困惑、孙氏的不解,以及赵氏的……
当宛月的眼睛看向赵氏的时候,那个衣着清雅的女子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纵然是对目前诡异的情况心存疑惑,但她却是整个殿内唯一一个保持冷静之余,还能用洞穿人心的眼神打量宛月的人。
看来,这个赵氏并非面上所见一般,须要好好留意才是。
宛月收回了目光,朗声道:“民女从小儿在苏州长大,对苏绣稍有研究,又因着额娘喜欢吃些糕点,所以也略略会做几样小菜。”
会做小菜?
旻宁突然忆起,有一次冬日初雪,他来到她屋里小坐。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初沸,就瞧见她兰指纤纤的为自己冲泡了一杯梅花雪水配清茶,又从小厨房里端出了几碟凉拌小菜,清爽可口。
还记得,当时自己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怀里,调笑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
当时,她是什么反应?
哦,对了~
当时,她“呿”了一声,推开自己,装作正经的说道:“唐婉有一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我可没有!”
“你是没有恶婆婆,你是有一双比唐婉还要红酥的红酥手。”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挠着她的腰,道:“还有这宫墙柳~”
她笑得岔了气,连连告饶,可自己却心里荡漾,偏做了**的姿态,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调笑道:“现在可当真是满园春色了。”
她羞得红了脸,小粉拳儿往自己胸口垂了一下:“照你这么说,外面还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呢~”
……
仿佛他与她之间的回忆都是如此的美好,以致于他此刻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怀念的味道。
旻宁温柔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纵然面目全然不似,但一看见她,心底就会柔软起来:“你可愿意留在宫里?”
大殿之上,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来都只有金口玉言,哪里还有商量着来的?
然而,宛月就定定的站在原处,眼神亦是温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