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齐宣帝夜宿书房的日子越来越多,紧张的气氛终于传染到了后/宫。
原因只因为,边疆的冲突进一步的恶化了,而此时北齐却是处于劣势的。
呼邪兵强马壮,骑兵几乎是所向无敌,齐军虽然也不差,但是骑兵上却是远远不如呼邪的。呼邪一路进犯,竟然势如破竹,齐军一路败退。
齐宣帝每天早朝之后,都继续招朝臣在含章殿议事。而后/宫呢,之前的宫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的气氛。此时冬将尽,春却还未来,四面一片萧瑟,宫人们都刻意的压低走路和说话的声音,仿佛这座宫殿的上空已经阴云密布。
皇后下令削减宫中用度,用以支持边疆的军队。昭云就是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所以她开始深居简出,多数时候都是宅在自己的屋里。
一转眼就春分了,春分这天,按例是应该吃春饼的,御膳房也就按各宫的份例,昭云这里也不例外。快到晌午的时候,昭云正准备叫人传膳,皇后那头却派了宫女叫她过去用膳。
昭云也没多想,虽说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用的,但是时不时的,皇后也叫她过去用膳,有时是真的有事,有时也只不过是要个一起用膳的气氛,虽然昭云觉得和皇后一起用膳多少有些压抑,但是也知道这是交流感情必须的。
昭云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东暖阁,虽说现在天气渐暖,但是皇后还是住在东暖阁里,待春暖花开了才会搬回正殿。
昭云和皇后见了礼之后坐下,却发现皇后出奇的憔悴,眼圈红红的,明显能看出来是哭过的样子。虽然之后用粉盖了,但是只要稍微用心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
昭云心下疑惑,却并没有发问。和皇后做母女这十年,昭云见惯了皇后的风平浪静,不说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但是一般的事情可能会在皇后的心里掀起风浪,你却别想在她面上看出一丝一毫。
平常的时候皇后总是要问问昭云的近况,再和她唠叨两句。可是今日皇后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和昭云没说几句话就传膳了,之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吃着。
昭云在齐宫里十年,早已学会不该好奇的事情丝毫不好奇,可是看到皇后如此失态,心里总有一种冲动要问个究竟,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用完了膳,两个人还是对着沉默,昭云想找话却不知从何找起,便想找借口离开,皇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待昭云出了东暖阁,桂嬷嬷走上前来,说了一声:“娘娘。”语气里说不出有一种什么滋味。
皇后一低头,两行泪便流了出来,桂嬷嬷慌了,连忙叫丫鬟取了帕子归来,又把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赶忙去帮皇后擦,皇后却一把多过帕子,把脸埋在帕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娘娘,您都答应皇上了,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桂嬷嬷在一帮劝着。
皇后哭了一会,哭的累了,桂嬷嬷赶紧又拿了一条干净帕子,仔细的帮皇后把脸擦了。皇后平静了一会,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这话叫我如何去说出口。”
“可是早晚也要说,就算您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桂嬷嬷继续说道。
桂嬷嬷这一提,皇后又有些想哭的意思,说道:“他们爷们想不出办法就知道把我们女人推出去,这算什么。”
桂嬷嬷唬了一跳,说道:“娘娘,这话在自己屋里说说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在皇上面前说啊。”按说平时皇后根本不用别人去叮嘱,可是现在皇后的情绪已然失控了,桂嬷嬷还真怕她一冲动,直接在皇上面前顶了皇上。
皇后冷笑道:“本宫又没有说错,他不仅要把女儿顶出去,连去和女儿说的勇气都没有,还不是叫我去说。”
“皇上她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桂嬷嬷无奈的为齐宣帝辩解到。
皇后沉默了,良久才幽幽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虽然是皇后,也是一个母亲,那呼邪过的是什么生活,呼邪王又是什么人。让我把女儿嫁过去,就像从我这心上割肉一样。”
皇后接着又说道:“昭云虽然比别的孩子来的沉默恭顺,在深宫之中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嫁过去都不知会被怎样对待。”
言至于此,皇后又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就像皇后所说,她虽然是一国之后,但是也是昭云的母亲,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有逼孩子去跳,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可是齐宣帝已经和她说了,她求也求过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年来从未耍过的招数都用出来了,还是没有办法。
皇后都不敢想一旦有一天呼邪和齐国再次开战,昭云会是个什么下场。无论是哪一方挑起战争,夹在中间的昭云都捞不着好。
以前也并非没有公主嫁到呼邪,但是也有用宗室女嫁过去的,不过这一次形势实在是不好,再加上昭云身上没有婚约,朝臣们便提出让昭云公主嫁给呼邪王,两国结成姻亲之好,说白了,就是要求和。昭云是嫡长公主,身份高贵,能够足够的表现出齐国的诚意。
皇后现在无比的恨谢玉恒,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说起来谢玉恒的婚期也在春天,和太子大婚的高调和精心准备不同,谢玉恒的婚事准备的非常低调,毕竟他也不是个笨人,当然明白他在退了婚之后必须得低调。
他要另娶佳人,而我的女儿却要送去和亲。皇后越想越恨,若不是谢玉恒退婚,现在昭云还有婚约在身,就算有大臣提出要和亲也不会有人想到昭云,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说什么身份高贵,说什么诚意,不过就是对自己无能的掩饰。
可是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皇后想到此一点,又是难过,又是无奈。今天她没说出口,还要另找机会,不知昭云听了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啊,皇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