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H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颜喜感觉全身都累得快散架了。送她回来的郑明澈也是累得不行,连贫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把她送回宿舍后就乖乖回家休息去了。
虽然快三月份了,这边的气候还是很冷。颜喜蜷缩在床上,这段时间每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偷偷流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她一定要坚强。爸爸还陪着她们,家里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当妈妈打电话来告诉她说,郑斌给她家里寄了钱。颜喜第一反应就是让妈妈把钱退回去,她不想欠郑家太多的人情。但想到家里的状况,她又怕妈妈觉得她不体谅他们。而事实上妈妈平时虽然经常把钱挂在嘴上,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贪钱。颜喜还没开口,她就主动问要不要把钱还回去,颜喜半天才说:“妈,还了吧。我知道家里困难,但这钱我们不能要。”“好,妈会退回去的。我听你声音不对,是不是感冒了?多穿点衣服,家里的事妈会想办法,你专心读书就行。”颜喜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说:“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最多再熬两年,到时候就轮到我照顾您和爸爸了。
挂了电话,颜喜好不容易才使情绪平静下来,翻出郑斌留给她的号码拨了过去。意外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而且是郑斌亲自接的电话。他明白颜喜打来的目的,笑着说:“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只有明澈一个孙子,我只想让他过得开心。这段时间我见他心情都很好,所以那些钱也是你应得的。你不用在我面前客套,你家里的事我也都知道,所以,就不必说还钱的事了。”颜喜气得半天才回过神来,郑斌已经借口要开会,挂线了。
颜喜靠在墙上,扶着额头。郑斌真的很好笑,他也太高估她对郑明澈的影响力了。而且他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在他眼里什么都可以是一场交易。可惜,她不符合他“物有所值”的观念。就算她本来打算改善对郑明澈的态度,也会因为他的这番话而不再理睬他那个宝贝孙子。她是穷没错,但她还没有穷到可以出卖自己的自尊。
她决定以后都会疏远郑明澈,免得再受到这种屈辱。
所以,当郑明澈得知她生病赶来要带她去医院时,她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去看的。”郑明澈没想到她突然又会变得这么冷淡,虽然以前已经习惯她动不动就冷战,但这学期他自问还没有做过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
“你怎么了?”郑明澈有点委屈的说,颜喜却扭头就走,连解释都省了。就算她顾及他的自尊,他爷爷也不会考虑她的感受。所以以后还是远离郑明澈比较好。
郑明澈可能是在她这儿碰壁次数太多,也就心灰意冷了。之后他就没再来烦过她。但颜喜清静的日子过了没有一个星期,就接到妈妈的电话。
“阿喜,我该怎么办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有经济来源了......”颜喜听到妈妈说话的语气那么绝望,顿时就慌了。她弄明白是妈妈失去了工作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雪上加霜。难道她想读完大学都成了一种奢望吗?“阿喜,那笔钱我们能迟点还给那位先生吗?我现在真的没办法......”
颜喜不能说“不”。她真的不能再给妈妈增加压力。哪怕这样做会违背自己的意愿。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只是不拒绝郑明澈,接受他的关系和爱护罢了啊。就算郑斌的话让人难以承受,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啊,她并没有真正遭受到什么伤害啊。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为了避免郑斌会提出什么不满的地方,她甚至主动发给郑明澈短信,约他出来见面。
她这样做并没有委曲求全的感觉。更多的,是对自己内心的救赎。她现在什么都帮不了妈妈,但至少可以不给她添乱。
郑明澈这学期已经很少在学校了,受到颜喜的短信,他很快赶回H大来。见到她时淡淡地笑了笑,开玩笑说:“怎么,想我了啊?”颜喜勉强笑笑,问:“你这几天的心情没有受到我的影响吧?”郑明澈精神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对我的态度那么恶劣,我的心都碎了。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可以看看,碎得补都补不好了。”颜喜没有出言反击,因为现在心态不一样了,她都不想和郑明澈抬杠。她现在只希望郑斌不要觉得她没用了,而想拿回那笔钱。那些钱她会还,但是要等到她有经济能力的时候。
郑明澈明显感到这两次见到的颜喜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关切地问:“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不是因为她爸爸的伤情,那么,“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没有。”“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啊?我前几天看见你也就是有点感冒,难道变严重了?”“你不要咒我好吧?我就是心情不太好,今天都专门给你赔礼道歉了还不行啊?”颜喜向往常一样抛了个白眼过去。郑明澈这才笑起来,说:“那我就放心了,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当然只能瞎猜了,以后你能和于星说的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郑明澈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痴情小男生,颜喜也懒得去想郑明澈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她心里的想法连于星都不能说,当然也不会告诉郑明澈。强颜欢笑也好,出卖自己也好,她只希望郑明澈不要突然厌烦她。这些是她现在唯一能为爸妈做的。或者说是为自己做的。她没必要把什么责任都推卸到父母身上,她所受的一点点委屈跟妈妈比起来能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