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下的城市,某一个十字路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个禁不住落泪的女孩显得有些突兀,她看起来很伤心,泪水不可抑制滑下眼眶,却执意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但那是属于别人的悲伤,匆匆而过的路人们除了投来好奇的眼光还能做什么呢?
林雨涵只能自己擦干泪水。没有人能告诉她,她要去哪里找人,城市在这一刻大的让人痛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身边无数的面孔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熟知的,茫茫的人潮中,要遇见一个人是那么艰难。
她找不到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安让每一刻都成了煎熬,林雨涵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如果再找不到他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出事怎么?
迎面而来的车灯,照在她的脸上,灯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林雨涵本能的伸手去挡住刺眼的光亮,却望着车灯发呆。脑子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的祁会不会又遇上了车祸?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而是会像林飞老师那样,冷冰冰的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也忘了要躲开那辆跑车,只是傻傻的盯着车子看,眼里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并没有出现跑车差点撞上来了事情,那辆跑车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了林雨涵面前,车里的人凶巴巴的下了车,狠狠的甩车门,三两步走到林雨涵面前。
“你干什么呢?找死吗?”毫不留情的叫骂,却是熟悉的声音。林雨涵这才看向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祁冶。
“该死的!”他依然心情恶劣,骂个不停:“不好好在家待着你乱跑什么?叶止凌说你不见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吗?有手机也不放在身上,你存心添乱是不是?一个已经失踪了,你也想玩失踪吗?”一边骂一边烦懆的又扯了扯早就被他扯得不像样的领口,祁冶还是觉得不解气。他最近都快被这些烦心事弄疯了,为什么这个臭丫头还来添乱?
“笨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原本还想接着开骂,林雨涵却突然冲上来。整个扑在他身上差点把他撞倒,他后退了一步才稳住重心,本能的伸出手来回抱住她。
她没说话,也没哭,只是抱着他,抱得死紧。都让人有点喘不进气来了。但祁冶并不讨厌,说实话,他喜欢她这样抱紧他,无论是为了谁。
“祁航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半天林雨涵才把头闷在祁冶的肩膀上,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个不停。
祁冶明显浑身一僵,却并没有推开她,反而收得更紧。“笨蛋,你看清楚一点,我是祁冶不是祁航!”
林雨涵当然知道,会这么恶狠狠的骂她的只有祁冶。口气那么凶,态度也不好。可是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和他恶狠狠的表情都瞒不过他的担心和关切。而这些让那些咒骂变得悦耳,像冬日的阳光让林雨涵感到温暖。也让林雨涵不知不觉的学会在他面前任性。
林雨涵总算知道了,祁冶凶巴巴的时候可不是真的生气。如果他真的生气了,只会傲慢的留给你一个冷漠而骄傲的背影,你休想靠近他,也休想影响到他的任何情绪。
她已经体会过那种感觉了。或许等过会儿当叶止凌或是另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祁冶就又会推开她。她知道她已经没有资格抓住他了,那这一刻,就让她躲在他的怀里吧。
可祁冶却说:“我送你回去吧。”嘴里是这么说着,但并没有放手。只是有些生气的骂。“你能不能松开点啊?我快被你勒断气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说得林雨涵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松了手,只得乖乖的放开。
一但放开怀抱,两个人就只能愣愣的对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温热的体温一但离开怀抱,好像连彼此的话语也被冻住了。
祁冶先烦躁的侧过身,再次扯了扯衣领。“热死了,这什么鬼天气。”
林雨涵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死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你还回不回去了?不回去就算了。”祁冶被看得有点烦。一个人上了车,重重的甩上车门,林雨涵还当他想把她扔在这里呢,另一侧的车门就缓缓的被从里面打开来,然后又是祁冶不耐烦的声音。“你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上车!”
“哦。”林雨涵赶忙应了一声,匆匆的跑上车,在祁冶旁边坐了下来。看着祁冶故做严肃的表情,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不自觉对着祁冶笑了起来。
一直板着脸的祁冶竟然没有骂她,看了她一眼,也控制不住的微扬起嘴角。
空气中莫名的就有了让人高兴的想落泪的东西。
祁冶却在这个时候说:“别对我笑得那么开心,我不是祁航。”他面无表情的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林雨涵会常常盯着他发呆。那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因为他长得像祁航。从第一次在Blossom见面起,那个陌生的女孩之所以会因为他的一个表情而悲伤就是因为她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会来到他的身边甘心的当他的女佣也是因为她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他。
他原本想问她这一刻,她看到的是谁,但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开口。却不甘的让这句话脱口而出。冷漠的语调,把一切温暖都冻结。
跑车平静的驶离十字路口。
林雨涵没有勇气回到空荡荡的公寓。不过幸好,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依靠。不过,今天叶止凌不能陪她了。一找到林雨涵,他就被新的经纪人连哄带骂,外加威胁恐吓的拉回了摄影棚。家里只有两位母亲。当林雨涵回来的时候,她们正在一起看电视。林雨涵不见了的事被叶止凌瞒了下来,她们谁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但是她们的笑却是最好的慰济。那一天晚上,林雨涵和林妈妈挤到了同一张床上,她感到了这些天来难得的安心。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母亲温热的体温,在这样的天气里是有些热的,却热得让人安心。但林雨涵还是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的母亲拍了拍她的手,好一会儿突然说:“小涵,你和祁航是不是吵架了?”
“啊?”林雨涵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奇怪的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只是笑。捏了捏林雨涵的手,说:“祁航这孩子心思重,你要细心一点,体贴一点,不要老是跟个孩子一样的闹。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了。”
“我没有啊!妈。”林雨涵被说得有些挫败,怎么听起来,他们要是吵架就一定是她的错了?可是她确实粗心大意,后知后觉,也不给自己辩解了。只能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含糊的说:“可是他什么也不跟我说,我觉得,我好没用。”
“他这是护着你,怕你担心啊!”
“可他什么都不说我更担心啊。”
“那你就自己去发现啊!笨丫头,怎么还不懂啊!他越是在乎你有些话就越是不好对你说出口啊。”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林雨涵有些气恼的说,那时候她是真的不懂,那时候她也确实有些生气了。气他什么也不说;气他什么也不让她知道;气他让她这么担心,却无所适从。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不懂,对祁航来说,有些事情让她知道远比自己承受来得艰难得多。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感到恐惧,却并没有真的想过他会真的永远的离开。
而当林雨涵正渐渐的进入梦乡的此刻,祁航正躺在某家医院的手术台上。无影灯下他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昏睡了过去。胸口裸|露,胸膛被刨开,心脏在几位医师的注视下跳动着。医生们已经工作了一整个晚上,他们要给他的心脏做一下小小的修复手术,原本这对交主刀的刘医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不只一次的晕过去,让问题变得很棘手。情况很不乐观,病人的心脏已经出现严重的病变,现在的手术只能尽点人力,帮点小忙,而且这样的手术也会伤害了病人的身体,除非再做一次心脏移植,不然,他迟早会死。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的手术就有可能要了病人的命,刘医生必须全心投入用十二分的认真,才能保证让他活着离开手术室。“病人又晕过去了,心率放缓,血压降到危险点了……医生……”又是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法是结果手术,但这样的结果是让病人在下一次面对更大的风险……也许根本等不到下一次。刘医生的额头出了层层的冷汗。是继续还是停下?
看了眼病人苍白的脸色,想到他是如何撑到现在的,刘医生咬咬牙,继续下去。
不是说不想死吗?那就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