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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远山。山村外较高的山头上,林雨涵正跟着祁冶站在山顶。望了眼一望无际的山峦,林雨涵回过头又看了看脚下的山村,古朴的村庄;苍凉的大山;热闹的节日;这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东西,在这一刻竟然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早在夜幕降临,孩子们和年青的小姑娘们就开始准备起了火把,有力气的青年男子侧集聚到了村里的祠堂前,摩拳擦掌……而守在家里的老人们就点起了自家门前的篝火,篝火沿着山路一路蜿蜒,尤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横亘在大山苍凉的夜色里。踏火龙就这样开始了。古朴的村庒将会在今晚沸腾起来。

所谓的踏火龙其实是村里人敲锣打鼓,抬迎着神像在两旁都点了篝火的村道上游行的活动。这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但当天全黑下来的时候,全村几百号人举着火把汇成的队伍,在夜色中苍凉空寂的大山里就尤如一条有生命的火龙,游走在山道上显得尤为壮观。而当这几百号人一起喊起号子时,那回荡在大山之间古朴无华却格外有力的号子便浑厚雄壮了起来,如同苍龙的怒吼一声一声的震动着山谷,也震荡着人心。

祁冶的任务是在高处,远距离拍摄这种震荡人心的场面。和祁冶一向时尚、华丽而且透着享乐主意的风格不同,这种古朴沉静又震荡心神的民间仪式祁冶很少涉及。

他站在山头,迎着风,调整着相机,眼神专注。林雨涵做为助手当然在边上帮忙,但拍摄前最后的调整只能祁冶自己来。林雨涵于是闲站着,看着远处游走在山道上的“火龙”,听着远远传来的号子声,就算听不懂那些古老的“咒语”。也能感觉到了这场狂欢的主题——大山的力量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对山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仰。他们相信这样的仪式可以消灾解难,驱赶邪魔和病痛。让村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渡过整个炎热的夏天。

远景的照片只要几张就够了,但祁冶却挑了好几个刁钻的角度。连拍了好几张,他显然很喜欢这种场面,特别是当那条“火龙”冲出山村绕着村子跑大围的那一刻,让他激动得直赞叹。“卡卡卡”的连拍了好几张后突然侧过脸来冲林雨涵笑了笑。那是林雨涵很少见到的祁冶,脸上写满了自信,甚至有些洋洋得意,那和平时的傲慢可不一样。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他真心的在和你分享喜悦。

虽然在黑夜里,林雨涵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很黑却闪着灵动的光,像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这黑夜里格外的耀眼。林雨涵简直要被祁冶的笑给闪瞎了眼,连忙把视线移开。

“好看吧?”祁冶又拍了几张,一边跑上另一个山头,一边和林雨涵说话。

“挺好的。”林雨涵咕哝着,看着下面绕着村庄跑大围的队伍,就像一条盘踞在山岭上的“火龙”,守护、也震慑着这深山里不为人知的古老山村。让人有一颤的恍惚,仿佛这条“火龙”已经在这里守望了千年,也一直会这样守望下去,日久年深永远也不会改变。

但事实是这样的仪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在他们年青的时候仪式更为壮观。但现在的年青人多半没有那种诚心,甚至有些人根本没回来过节,所以这样热闹的场面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也是杂志社会匆匆过来的原因。

“不用多久,我们就再也看来到这样的仪式了。”林雨涵正出神的当儿,祁冶突然缓缓的在身边这样说。“能看到的只有照片。”

林雨涵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祁冶,他正专心的摆弄着他的相机。并没有看她。又拍了好几张,才转过身来。然后把相机给她,“你看看。”林雨涵奇怪的看了祁冶一眼,按照他的意思对着镜头看过去,就看到那条“火龙”的前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正抬着当地信奉的几尊神像一边游行还一边把神像往上抛起来。那神像可是有四五百斤重的,再加上抬神像用的那几根有碗口粗的木头,那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么抛就算底下有一二十个人抬这也让林雨涵看着小心肝直抖的,这样一不小心砸下来可是能砸死好几个人的。可是那些个小伙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兴奋,个个都卯足了劲,****着上身,手臂上青筋毕现的大汗淋漓的接抛着神像,恨不得有多高就抛多高,要不是神像实在太重都一副恨不得抛到天上的样子。这样还不够一边抛一边跑还一边吆喝的,要是哪个没力气挺不住了,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迫不及待的跑上来顶上。几十、上百号人就这样你挤我我挤你的抛拥着神像,汗水淋漓的一路游走,这场面看着真是壮观、危险又刺激的。别说在场中的小伙子们个个精神抖擞、争先恐后,就连林雨涵看着也的热血沸腾的。恨不得跟他们一起吆喝。

正看得起劲呢,祁冶突然把充当望远镜的相机给拿了回去。“好了,就看到这了。”

“不会吧,我还没看够!”林雨涵抗议,祁冶才不管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冲林雨涵说:“我口渴了。”

林雨涵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拿啊!”

“这是助手的工作。”祁冶理直气壮!

“你也说了是助手,不是打杂的,更不是你的佣人!我才不要给你端茶递水。”林雨涵不理他,双手抱胸使劲的往山村那边张望,心思还完全在那一场热血沸腾的游行上呢。看了半天也没看清,这会儿才发现祁冶竟然没骂她,这才奇怪的回过身来,看到祁冶正诡异盯着自己看,那晶亮的眼睛好像藏在黑夜中的狼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得林雨涵心里打了个突。“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祁冶没有回答,反而突兀的问她。“林雨涵,我开除你的这些日子,你想过我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林雨涵哪里知道怎么回答,真话是说不出来了,假话,也没想好,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但那双溜圆的眼睛已经让祁冶知道了答案,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找你当我的肋手吗,我告诉你。”顿了顿祁冶才格外认真的说:“我想你了,发疯的想。”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山风再大一点就会被吹散,但林雨涵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林雨涵,我不习惯后悔,做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可是开除你的事,我后悔极了。我觉得是我自己把你推到祁航身边的。所以我想,这一次如果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肯来,我就应该……做点放弃你的心理准备,但是你来了……”

一向高傲的祁冶此时是难得的一脸真切。俊美的脸,在黑夜中依旧轮廓分明,特别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正专注的注视着她,就算在这样的黑夜里林雨涵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双眼里全是她的影子。也就是说……这一刻的祁冶,他的眼里只有她。

祁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林雨涵明白他的意思,心脏下意识的加快了跳动。她有些害怕面对这样的祁冶。她想起了祁航。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了祁航的脸,那个永远温柔的看着她的人。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现在应该马上离开,不然……不然她会让那个人伤心。但是面对这样认真的祁冶林雨涵怎么也没办法站起来,潇洒的离开。

她到底该怎么做?

苍凉的大山没有给她带来答案,只有微凉的山风一阵阵的吹起她的耳际的头发,莫名的带着彷徨。

山村的庆典还在继续,远在山村外的繁华都市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高楼林立的黄金地段还未入夜就亮起了各色彩灯,点缀得原本就繁荣的街区一派金碧辉煌。在这一派繁化中,一家常见的私人会所里一场酒会正在进行。

祁航以祁龙集团行政总裁的身份参加了这个酒会,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仅仅因为他所代表的祁龙集团,更因为他迷人的个人魅力。优雅的男士总是宴会的宠儿,但可惜游走在这会所里的祁航显然心不在焉。跟几个生意上的伙伴打了招呼,又应付了下热心过头的太太小姐们,如果不是因为刚来就走会显得没有礼貌,祁航很想就这么离开。不过竟然不能走,就只能悄悄的找个安静的角落,打发一下时间。于是就下意识的往冷清的落地窗前走。夜幕下的都市华丽妖冶,祁航却无心欣赏窗外的繁华夜色,他有意无意的喝着酒,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和这酒会完全不相干的事。

在这些繁华的后面再后面,在深山里,他的小涵现在在做什么?林雨涵跟他说她要去祁冶给当助手的时候问他:“我可以去吗?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可是就像祁冶说的——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就算他是那么不安。

手不自觉的抚上透明的玻璃,好像可以触碰到远处的山峰。看似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涯。漆黑的眼睛渐渐的染上落寞,祁航望着远处的山,无端的感到寂寞,好像他手中的世界,正一点一点的从手中溜走……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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