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临门
除了梁总迟到以外,整个评审会几乎没有其他的意外。政府官员和专家在认真审阅了可行性报告,听取赵总汇报基础上,不仅对项目感到非常满意,鼓掌通过,而且对会务各项安排都非常满意,评审费在信封里,就放在可行性报告下面,茶点精致,午餐的日式料理品种多样,食材新鲜,晚餐吃的舒服,喝的畅快,出门也早就安排好了代驾。各个都变着辞骚在赵总面前称赞。
不出一周,公司就受到政府的正式文件:项目批复了,H公司获得数千万政府资金支持。
我也很开心,却发现周围的人忽然间压抑了弹冠相庆的喜悦,转向一切理所应当的“骄傲”:咱们H公司可是行业内赫赫有名的,政府批复这个项目,那是理所应当的,这叫名至实归。
我心里也赞同这种名至实归,如果不是H公司市场占有率、销售额行业排名第一、国内唯一一家3XX机组投入运行等等一系列的“名”在那儿摆着,政府怎么可能凭着一份报告、一场评审就将数千万资金投给公司建一个研发机构呢?
但平心而论,我心底里的喜悦更多的不是为公司骄傲,而是因为项目的成功直接代表我个人的业绩。当我再次捧着杯子站在办公室窗边时,窗外飘起了雪花,街面上拥堵的车闪着白色、红色的灯光,我都觉得这景色美极了。
不仅研发中心项目让我觉得开心,JS省传来3XX项目获得批准的消息,JS省科技厅将为公司3XX机组研发资助上千万,这无疑为我的“业绩”再添砖,再加瓦。我忍不住回想:业绩的基石已经有了,我只需要年底时跟梁总谈,让他给我一个晋升的机会,我就可以实现我的第一个职场目标了。
呆呆的幻想完毕,含着笑来准备3XX的项目合同,走审批、盖章程序时,连办公室的人都热情起来,脸色不在那么生硬刻板,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是给我的微笑,陈震也不再抱怨我又要加急,而是一副深沉的表情,低沉着嗓音说:“嗯,这项目赵总是知道的,应该批复的快的。”
只是梁总要求我亲自将合同送到N市时,我显得非常踌躇:有快递干嘛不用?我没钱再垫付出差费用了啊。
可我还没有说话,梁总却说:“你办手续借款吧,这次我们去,花钱不会少。”
“您也去。”我问。
梁总笑了,似乎在笑我的天真,我忙收敛了我的惊讶,也明白了梁总是必须去的,我忍不住会想:梁总去只怕不是去交合同那么简单吧。
天凉好个秋
用慧心的话说,这次出差是“总算去了个富裕的地方出差了”,的确,Y市、Q市、B市都是偏远穷苦之地,实在不适合我这样身体单薄的女生去出差。
可我不喜欢N市,我曾和慧心、赵羽一起去过N市,到处是坟堆总觉得阴森森的。而这次去,N市更是将阴冷发挥到了极致,冰冷的雨尽情的挥洒这阴寒的湿气,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更阴郁的是我的心情,这次出差任务并不繁重,但却让我觉得压抑。我们名为拜访政府,其实是在项目成果后去向各级政府部门表示“感谢”。我跟着领导,处处赔笑脸,还要忙前忙后安排宴席和礼物,我骨子里真是万分不喜欢。
梁总的安排非常周到,市、区有关部门的领导已经被请到N市,跟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礼品卡也准备好了,递过去就行。一顿丰盛的宴请,就让他们跟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去面对省里的领导了。不用梁总解释,我也能明白,对市、区的干部来说,辖区内的企业能拿到省里的项目,就是他们的“政绩”。跟企业一起来拜访省级领导,是非常正当的“为企业服务”,同时企业出钱出力包揽了费用,还能跟上级主管部门搞好关系,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啊。
而作为企业,带着市、区有关部门领导一起来见省级部门,也可以得很多便利。中国的政府各部门的大门都是随着级别上升而变得非常神秘、管理也是逐级递增的森严,有了市、区相关部门领导的陪同,进去也省了不少事情。
更为重要的是,有了市、区领导的陪同,在省级政府部门面前,企业更容易获得信任。区里一个科长说了一句话获得了某副厅长的极力赞许:“厅长,您站得高,望得远,可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站得近,看得清。但归根到底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H公司是有能力完成3XX项目的。而且作为政府机关,我们一定会上下一心,努力为企业做好服务,势必能够开创我省新能源发展的大好局面。这也是落实省委省政府政策,乃至中央战略新兴产业政策的大好事啊。”
老实说,官场上的套话我自参加工作至今也听得许多了,可是拍了领导马屁又不是自己身份的话说的这么自然贴切,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副厅长大为赞许:“这位女同志说的对啊,您是……”
此女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口齿清晰的介绍自己:“我叫何美丽,盐都区科技局的。”
我真没想到会是她。我在Y市时找她办过事情,因为她和我年纪差不多,又都是女生,公事之余我们也闲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一次,我从北京还给她带了一盒稻香村的点心,虽然我是有心拉拢她,但她表现的非常让我震惊,起初非要给我点心钱,我坚决不肯收。第二次我去,她居然给我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发卡作为回礼。这种做法,让我觉得她跟别的公务员不一样,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
这几天出差,我吃饭坐车都跟她一起,从买护肤品、买衣服、买鞋子到零食,无所不聊,她也跟我小声抱怨说,跟领导出来,事事要为领导安排,觉得“累”,她说:“我在家什么都不做,我妈都帮我做。出来工作,还得帮领导拉箱子,哎,他可是个男的呢,我还是个女孩子啊!”听着她发这样的“牢骚”,我觉得她心思单纯,也不把我当“外人”。我万没想到她在省领导面前拍起马屁来,如此娴熟,我几乎都要不认得她了。
会议在祥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只有我迟迟没能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