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天上稀稀落落飘下片片雪花,将这原本脏臭中夹杂着血腥味的巷尾里,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白。压下了难闻的气味,掩盖了二人的狼狈,增添了些许安宁。
笑云只说了两句话,便又晕了过去。碧桃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真气,直到昏迷,二人身上的血水已经冻成了冰,随着雪越下越大,双双被埋进了雪里。即使是有人寻到这,也不会发现那雪下的二人,碧桃在尚存一点意志时,发现这样甚好!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碧桃是被两个熟悉的声音吵醒的,也可以说被吓醒的。
“赵统领,这都找了一夜了,皇上那边还等消息呢,要不我先回去一趟?”这是马严的声音,是守在碧桃宁合殿外的侍卫。
“你抓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说的?受伤的是不是娘娘?”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王离飞的贴身侍卫,赵雷。
“他说那两个人中的一位已经怀了身孕,伤的,是另一位。”
“我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咱们娘娘……,怎么可能有孕呢!”
“说那一位伤的颇重,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
“赵统领,你说我回去,怎么跟皇上说?”
“怎么说?你以为皇上只安排了你我两个人在这吗?”
“可皇上都病成那样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这木兆不是又要乱了?”碧桃心下咯噔一声,他病了?他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病呢?
许久,赵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皇上这是旧疾了,时常都会发作,你来的晚,不知道。”这话怎么像是说给碧桃听的,碧桃一阵心虚。
“我倒是听武头说过,可是……”
“那是葛茗澜当初给他留下的旧疾,皇上不愿让娘娘知道,每次发病都躲到别的宫去,你当然不知。不过这次重了些!”
“赵统领,你还接着找吗?”
“当然得找,以皇上的脾性,就是死,也得见着尸首才行。你还是快回去吧,晚了小心皇上治你的罪。”
“是。不过赵统领你也要小心,这地方都是和合教众的眼线。我看那知府都不是什么好鸟,等咱们的兵平了这里,我一定拿把刀,宰了他丫的。”
“我自有分寸。你也要顾全大局,别一个劲的怂恿皇上派兵,现在边疆吃紧,哪有多余的兵力安排在这上头?”
“这哪里是我怂恿,皇后都被他们伤了,您觉得皇上还不会派兵来?恐怕他还得后悔没早点带兵过来。”
“行了,别啰嗦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路上小心点!”
“是!那我走了!”
马严的声音远去,紧接着,赵雷也离开了此地。碧桃万分纠结,听他俩的说法,昨日救碧桃的,不是他们一伙的,那又是何人呢?
不过碧桃还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地方不能久留,得赶紧离开。这里还未被木兆皇权所覆盖,虽然木兆统一了三个小国,但终是因为时日尚短,一些个教派、蛮族不服天朝管辖的定是不少,这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那和合教如此猖獗,这整个城里都被他们控制了,也难怪他们一进城就被人发现。碧桃深悔,只怪她一直被锁深宫,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想到这,碧桃又忍不住骂起了笑云,我不知道,你还不知吗?你整天混迹在市井,这样的事儿,应该了解才是呀!
碧桃心上又重了一分:你个傻蛋,冒这么大的危险非要至他于死地,看来那床上的羞辱,在你心里是扎下根了。我却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倔强的人,平时看着嬉笑怒骂,骨子里却如此烈性。这样也好,让王离飞以为受伤的是我,带兵平了这里,也算替你报仇了。
想到这,碧桃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雪重的要命。这一夜究竟下了多大雪呀?把二人埋的如此严实,令赵雷那样的高手,都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碧桃又用力抬了抬身子,原来是她自己太虚弱了,不知道笑云是不是还活着。
“笑云,笑云!”碧桃钻出雪堆,扒开笑云身上的雪,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笑云的脸色并不难看,脉搏也不再轻浅,却睡得很沉,碧桃轻疏一口气。复又用雪将他埋上,抓乱了头发,挡住半个脸,走出巷尾。
街上人烟稀少,天冷,时间又早,人们还都没有出来。碧桃身无分文,该去哪里弄点吃的?记得刚刚失了记忆,去到平安州时,也这般挨过饿。那时幸亏有几个小乞丐帮她,帮她抢吃的,教她顺东西,带她去他们的破庙躲风雨……
碧桃想得出神,身后却撞来了一个醉醺醺的醉鬼,碧桃向他来处瞄了一眼,是家妓馆。瞧他脑满肠肥,一看就知道很有钱。碧桃心中偷笑,来得正好,老娘正等着呢!碧桃就着他撞来之势扶上了他的胳膊,在他腰间摸了一把,哎!多年没练了,这一手绝技还是这么炉火纯青。那钱袋沉甸甸的,此趟收获颇丰啊!
碧桃美滋滋的扶着醉鬼走了两步,“您慢点走,别摔着!”
“谢,谢谢!”还是个懂礼貌的醉鬼,难得,真是难得。
碧桃溜到一边打开钱袋拿出几个铜板,去到小贩处买了些冒着热气的馒头和一碗粥。碧桃还算机灵,在街上左拐右拐,确定没人跟踪的情况下,又回了巷尾。想来那些寻找她们的人,寻了一夜,都回家补眠去了,碧桃心中一阵窃喜。
碧桃扶着笑云的头,喂了几口热粥。热粥下肚不久,他便醒了过来,碧桃递给他一个馒头,二人吃得很是满足。
这样的早晨让碧桃有种又一次回到人间之感。那老家伙确实下了狠手,好在笑云身上穿了一件他家祖传的金丝软猬甲,是那东西,救了笑云一命。但他还是受了重伤,不宜多动。碧桃背着他顺着他的指引,找到一个大户人家的柴房,趁人不注意,躲了进去。
有钱人家就是奢侈,就连柴房都大得可以躲人。当碧桃问到这是谁的家时,笑云神秘的告诉碧桃,这家的主人是那老妖怪的至交好友,上一次逃跑时,他便躲在这里,一直都没被人发现,是居家躲藏最佳之地。碧桃不仅佩服他的胆量与勇气,没错,只要不被下人发现,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家里会躲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