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白光在大功率发动机的指使下,肆无忌惮的将光线照在了厉铁川的脸上,骤然转变的视觉反差,让他的瞳孔根本来不及进行调整,短暂的致盲之下,大脑中传来阵阵的眩晕感,受到刺激的泪腺分泌着点点晶莹,厉铁川将头偏到一侧,伸出左手遮挡着对面刺眼的灯光,右手握在肋间军刺的刀柄之上,暗暗的戒备着。
几道身影背对着光线向着厉铁川走来,前后交替的互相掩护着,仔细倾听就会发现,来人步伐居然保持在一个奇特的频率上。逆向的对着灯光,让厉铁川只能看清对面几个人的轮廓,但听着那坚实有力的脚步声以及踩在地面发出“蹬蹬”声响的军靴声,却暴露了来人的身份。军人!而且是彼此协同作战配合娴熟无比的精锐军人。
来不及多做思考,厉铁川已经看到对面一个模糊的枪托轮廓,正冲着自己的面门砸来,赶紧偏过头部,闪开这凶狠的一击,厉铁川顺势向右边滚去,双腿猛一发力,整个人弹身而起。飞快的抽出触手可及的81军刺,摆着兵刃格斗的防御姿势,随即谨慎的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突然后脑传来了一阵温热,一根黝黑的枪管顶在了厉铁川的后脑上,黑洞洞的枪口紧贴着他的短发,还未冷却的枪口传递着它狠厉的热度,仿佛在告诉厉铁川,这是一把刚刚饱食鲜血的凶器。
“别动!把手里的刀扔了,两手背在身后,快点!”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厉铁川的耳边响起。
厉铁川扔掉手中的军刺,慢慢的将双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正当他身体紧绷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的左膝窝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坚硬的大头军靴毫不留情的磕击着厉铁川的后膝韧带,导致他瞬间失去了重心,身形猛地矮了下来,左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厉铁川抬起头来,不屑的看着眼前用95步枪指着自己的几个人,他已经无法分辨出哪个是被自己擒住的人,因为一只有力的大手正扣着他的脖子,颈动脉被死死的掐住,新鲜的血液无法流入大脑,短暂的供血不足所带来的窒息感,正一点一点模糊着厉铁川的视线。
即使要害被人制住,眼前还指着几把冰冷的步枪,但厉铁川依然挺着自己刚强的脊梁,高高扬起的头颅正抵抗着窒息所带来的无力,眼中迸发的惊人光芒,化为一束霸烈的战斗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不远处刺眼的灯光已经收起了嚣张的气焰,近光灯亮起,在一片阴影下,渐渐浮现出了三辆外形刚毅粗犷的猛士军用越野车来,钢铝合金焊铸的铁骨,被一颗颗粗大的铆钉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车顶的篷布与两边的侧窗已经拆下,前风挡被翻转了过来,一挺89式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傲然矗立在上面,长长的弹链好似欲取人性命于股掌间的催命符般,泛着它们那特有的寒光,静待着准备择人而噬。整辆猛士越野车也无愧于它的称号,看它那冷硬的挺直线条,带着的是一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刚猛气概。
一名身材高瘦的军官绕过越野车,背着双手来到了厉铁川的身前,就见他深青色的陆军军官大衣烫着笔直的熨线,长长的衣角已经覆过了膝盖,棕色的武装带死死的勒进了他的身体,羊绒混纺面料的衣领正高高的立着,军官两肩头的肩章上,两颗耀眼的金色五角星在两条金线的护卫下争先呼应着,表明了这是名中校军衔的军官。此时,他正摆弄着自己的黑皮手套,一脸玩味的低头看着眼前的厉铁川。
“你是什么人?”中校薄薄的嘴唇微微的触碰了几下,一句阴柔的男中音自高而下,鹰鹞般阴厉的眼中闪着高高在上的光芒。
厉铁川的面皮因为缺氧,已经变成了紫青色,一根根青筋暴突在脸颊之上,好像是一条条要破土而出的蚯蚓,在蠕动翻曲着。巨大的窒息感正折磨着厉铁川的神经,摧毁着他的意志,“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这一句话好似按下了复读机的循环键一般,反复的出现在厉铁川的脑海中。
态势僵持之下,厉铁川暴凸的双眼蓦地迸发出一股愤怒的火焰,不理会还掐着自己的大手,不理会眼前指着自己的步枪,就见他用最原始的方式在与身后的敌人比拼着力量,强忍着喉间的剧痛,厉铁川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苦痛窒息压不倒他刚硬挺拔的脊梁,阔烈伟岸的胸膛中是一颗永不言败的强者之心!
被灯光晃得头昏眼花的李秀娥,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眼前晃动的几个人影,等到刺眼的大灯转为明亮的近光灯时,她的视觉才渐渐的恢复过来。可是入目的却是厉铁川正被人掐着脖子,几把步枪同时指着他的脑袋。但即使要害被制,那个男人仍倔强的昂着头颅,正试图挣脱着起身。
“成禹尧你什么意思!快把他放了!”李秀娥终于看清了袭击厉铁川的那几个人,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未婚夫成禹尧,又惊又怒之下,李秀娥飞快的冲到那名中校的身前,玉手正指着他鹰钩的鼻尖,愤怒的说道。
“秀娥,咱爸让我来接你。”阴柔的中校看着身边的李秀娥,嘴角微微上挑,眼中闪过一道惊艳的光芒。
“快放开他!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是我爸,不是你的。。。赶紧放开!”李秀娥用手使劲的拍打着那名扣着厉铁川的军人,边拍边看着成禹尧说道。
“走吧,秀娥。”成禹尧来到李秀娥的身边,语气轻佻的说道。
李秀娥略带歉意的看着已经被放开的厉铁川,她实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却让厉铁川遭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红唇微微的张了几次,最后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没事,你走吧。”揉着自己的喉咙,厉铁川向着对面的李秀娥摆了摆手,转身向着黑暗走去。看着那高大刚毅的背影、听着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李秀娥不禁产生了一点动摇。
“跟我一起走吧!你们在外面能有多大几率活下来,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啊!”李秀娥向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男人大声喊道。
“保重。”惜字如金的厉铁川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挥着自己的右手,向着那个挽留自己的女人道别着。一旁的成禹尧挑着细眉,脸色阴沉的看着离去的厉铁川,也许在他的心中,像厉铁川这种小人物不值得李秀娥这么做吧。只有自己这样的天之骄子、根红苗正的红二代,才配得上李秀娥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思。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成禹尧又怎么会了解厉铁川这种草根的想法。在厉铁川的心中,无论是站在山顶,还是站在山下,地位的高低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在山顶和山下这两人的眼里,彼此之间都是同样渺小。
“隆隆…”在大功率中冷增压发动机的轰鸣下,三辆猛士越野车冲破夜色的阻拦,在呼号的北风侵蚀下,顶着刺骨的冰寒,好似开闸的猛虎一般,向前急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