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抽出,血液飞溅,天凰踉跄着倒退几步,四周围着的侍卫哐当当抽出佩刀,越围越拢。麟天清一个手势制止了侍卫的行动,任自己的伤口淌着血,在地上洒下一条血线,一步步前进,逼得天凰一步步后退。
那心钝了,木了,那一刀,斩断了他所有的温暖和希望。可是他不甘,执着地不愿放手。
“我再说一次,要么死,要么过来!”语气,前所未有的彻骨冰寒,像地狱里恶魔的呼唤。
天凰一步步退,一直退到暗夜的边上,麟天清的声音和表情让她如坠冰窖,无法想象这次被抓回去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噩梦与折磨。事情走到如今地步,就算自己回去,皇兄也不会放过暗夜,舅舅,表哥和太傅。除非……
她知道一旦回去,他不会要自己的命,但是他会斩断自己所有的羽翼。以自己为诱饵,捕杀舅舅,表哥,赵太傅等人。政权永远是他心中的第一,就算对自己这个妹妹再特别,也必在不影响他大权的前提下。他留她的命,就不能留着那些支持她登基的助力。如果她死了,那他便不用再担忧有人拥立自己为帝,反叛他的政权,舅舅等人也就能暂时的安全,还有时间缓和,有时间在哪瞬息万变的朝堂中激流勇退。
将这些思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天凰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莫名的轻松起来,一双水敛雾眸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只见她轻轻俯身,扶起地上的暗夜,一步步退到悬崖边上,与他对视一眼。
“悔吗?”
暗夜闻言,已然明白她心中的决断,紧握了天凰的手,道:“不悔!”
晨辉映照着悬崖,红日在两人背后悬成最美的背景,暗夜支撑着双腿站起来,揽住身旁女子的细腰,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能与公主同生共死,何悔之有?
清风,朝日。相互依偎的男女绝然而去,纵身跳下。
麟天清一声凄厉的嘶吼:“不要!”急急地伸出手,却只挽了一阵清风。
悬崖上徒留一阵空寂,死了的人断臂残肢、纵横交错、无声无息,活着的人大气不喘、不动声色、无边死寂,生怕扰了君王思绪,一个不留神丢了小命。但君王毕竟是君王,他只是静默,遥望着天边的红日。
这便是一个君王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亲情,信任,以及一生最爱的人。天是亮了么?为什么周围依旧一片黑暗。太阳已经出了么?为什么四肢百骸依旧如此冰冷。
任左胸口的鲜血横流,单手抚在右胸位置,这样,这样也不能阻止她离去的决然么?这咚咚的声音,是心跳的鼓动,还是埋葬温暖与光明的丧钟?凉了,一切都凉了。
静默着,静默着。当所有人都以为时间从此不动,光阴无法流逝的时候,威严的帝王开口了,“回宫。”
行至张远身边,他突然开口,“办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张远慌忙下跪,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为陛下分忧,乃属下本职,不敢居功。”
麟天清无限温柔的笑了,亲自扶起张远,道:“朕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自今日起,你便接任都统领的位置。”
张远喜形于色,赶忙叩头谢恩。自己终于能摆脱无休无止,腐暗的暗卫生涯;从此海阔天空,巍巍立于青天白日下,享那些声色犬马,高位富足。而立在一旁的都统领脸色发白,自己未能保住公主性命,他这条命恐是已然走到头。
众人方准备跟在皇上身后回宫,却又听得帝王的的声音再次平稳响起,“不过,背叛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皇上这句话何意,就见几道银光闪过,再看,张远已手脚全无,瘫软在地。鲜血顺着他被割掉的手腕,脚裸突突往外喷着。
“都华,给他止血,绑于绝崖,暴晒!”
如此,很绝!此时悬崖上几乎所有的护卫都白了脸,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都统领也只是强装镇定。天!皇上的功夫竟然已经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根本就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便已斩了张远手足。虽说张远方才也是没有防备,但一点抵御之力都没有,皇上的实力也未免太可怕。
都华一边上药一边暗自思量,张远虽是小人一个,卖主求荣,但是此番行动也却是全靠他通风报信才得知公主行踪,一举歼灭公主的暗卫队,怎么着也是有功之臣,陛下此番如此作为……
麟天清早从都华微锁的眉头猜到他心中所想,只淡淡道了句,“今日他为官位出卖公主,他日便会为更大的利益出卖朕。这样的臣子,朕不需要,天临也不需要。
至于你,失职之罪,官降三级,到镇北军去报道,从头做起,朕,在朝堂等你。”
都华恍然大悟,心道帝王果然是帝王。张远此人的确是用不得的,而自己此次保护公主失职,看似贬官实则是皇上欲收镇北军权,重用自己,一颗忠君的心更坚定了。
众人离去,绝崖上只剩山风呼啸,断臂残肢,以及被绑在地上暴晒,四肢大张的张远。
一个白色的影子渐渐地近了,停在张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
张远自疼痛中醒来,感受到影子投下的阴凉,慌忙张开眼,满眼欣喜,“主子,你终于来了,快,快救我。”
白衣男子却只是淡淡听着他的哀求,并不出手,望着悬崖断处,低语喃喃,“还真是个倔丫头,果然跳下去了呢。”
张远有些疑惑,“主……主子?”
白衣男子略低了头,看着地上的男子,笑得温润尔雅,“张远,辛苦了,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的。”
张远闻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如玉般柔和精美的脸上再次挂上纯美的笑容,轻声说道,“就是你想的意思,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手起,扇过,留下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张远,自己也一个纵身跳入绝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