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要是换成你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一相貌猥琐的老头拉住问：“你相信有外星人吗？”，你会怎么办？我觉得你不拿手边任何一有些份量的物体问候对方一下，都不好意思离开。只是——要换一角度想想，如果是一教授问另一教授这个问题呢？估计教授也没那闲心讨论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那得多没溜儿的教授（国外的不算）——如果呢？
我承认，我没问候他，只是愣了一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是？”受了这么多年科幻电影的“荼毒”，我觉得如果这个老骗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激光枪给我看，我就信。
老头摇摇头：“我当然不是——外星人那东西太飘渺了，咱们今天先不讨论，我问那个问题只是想引申出另一个问题，你信这世上有妖吗？”
“什么药？治我的病？”我的思维被他搞得这时相当跳跃。
“妖——妖精！”老头翻了翻白眼，用力强调了一下。
我笑了，现在可以肯定，这老头不是骗子，绝对是从“吴家窑”那里跑出来的病人，还是那种有幻想症的重症患者。
我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你很幽默，和你说话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咱回见吧。”说实话，的确如此，至少目前我都快忘了自己还只能活一年的事了。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免得自己被他忽悠得一起去“吴家窑”住，哪曾想，那老头探臂膀一把抓住了我胳膊，往后仰着身体，妄图拉住我，可惜他那小干巴身材反而被我往前拖了好几步。
我皱着眉，挣扎着斥道：“快放开我。”
老头一边仰身往后拽一边凄惨地叫道：“你别走啊，让我给你证明一下，你看看——”
没办法，遇到这种滚刀肉我是没辙了，只好站住了转身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证明不了什么，今天我就把你变成生活不能自理。”
我错了，真的。
老头闻言立马将身形站直，一手背在身后，做道骨仙风状，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弹指间，四周原本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静……我惊讶地张着嘴四下张望，马路上依然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旁边不远处的底商门脸，买东西的顾客嘴一张一合的，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说实话，我心里感到害怕了，不由得想起小说里描写的魔法师，这老头不会是从异世界穿越来的吧，这是对着我放了个“失聪术”？
这时，老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怎么样？你现在相信我不是普通人了吧。”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努力压制下那恐惧的心情。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只是个凡人。
老头挥了挥手，面露不屑道：“甭怕，小意思，一个蔽屏声音的法术而已，既然我们要讨论妖这种比较虚幻的问题，我得让你看点你平常看不到的事情嘛。”
“不会吧，你是妖精？”我吃惊得瞪大双眼，只是看着他那挂着猥琐笑容的老脸，又觉得很受打击，“妖精不应该是那种长着尖尖的耳朵，背后有对透明翅膀，大眼美女的造形嘛，就您了这个形象也太……你要说你是个魔法师什么的我倒可能信。”
老头本来摆了一副“你不用崇拜我”的表情，闻听吾言，不由得有些狂化地瞪向我，怒声道：“小子，你受西幻小说的影响太深了吧……还有，你说的那是精灵，我说的是妖，是天地万物受日月精华的影响，拥有灵性智慧的生命体，你用另一种生命形态看待妖，那简直就是对妖的侮辱，是一种亵渎，是种族歧视，是……”
“OK，OK，我错了。”我急忙打断了老头的话，我承认前段时间看了不少玄幻小说，有些影响，咱有错能改，是好孩子——我摆着手安抚道：“我明白，我明白，您了说的是白娘子的同类——您继续说您要我办的事好了。”
没办法，除了小说，我受影响最深的就是《新白娘子传奇》。
老头翻了翻白眼，有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道：“事情是这样的，目前全球生态环境大面积污染，经济下滑，金融危机，世界局势不是很稳定，这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妖的进化，据不完全统计，全球妖的数量比一百年前减少了百分之三十，进化程度降低了百分之四十五……”
保守估计，这老头不是在某大学当过教授，就是担任过律师，太能白话了。
“停……”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了老头的话，估计再听下去我真的要抓狂了：“麻烦您说人话。”
“呃……就是说，妖在不断进化中，有一个阶段是幻化人形，而一旦达到这个程度想要继续进化就要入世，也就是说到人类社会中体验人的情感，当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后，再学会摒弃人类的情感，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进化。而我的身份是引导者兼守护者，也就是将刚能幻化人形的妖带入人类社会，并且保证他的安全和避免他成为人类社会的不安定因素。”老头颇为自豪地摇头晃脑道。
“那白娘子算什么？没见她身边有什么引导者出现啊？倒是有个法海，那老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是不是你同类。”我印象里最深的还是白娘子，话说回来，当年我一度万分希望有个白娘子跑我面前，对我说：“咱们结婚吧。”
“不完全是，你要知道，妖也是各种各样的，有的妖很厉害，并不需要引导者就能入世，但有些妖也很弱小，很脆弱，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我这样的人予以帮助、指导。”老头解释着，“顺便告诉你，白娘子是传说，你甭当真。”
这话对我的打击真的好大，好大。
“入世后的妖再进化就成为传说中的妖仙？”老头继续对我解释道，“当然，近百年已经没有什么妖仙出现了，很多妖再入世后就选择一直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人类的社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很容易令妖沉迷下去不能自拔，甚至迷失自己。”
“哇……那不是人类社会里有很多妖，会不会有危险啊？有狐狸精没？漂不漂亮？听说有很多妖吃人啊。”我忽然想起了《聊斋》，想起了《都市妖奇谈》，想起了……
“哼……”老头嗤鼻一笑：“人吃人的现象可比妖吃人的现象厉害多了，妖的数量可比人的数量少多了，你觉得哪个危险性比较大呢？”
“呃……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很容易演变成哲学研讨，咱们还是不要讨论了。”我觉得和一个貌似教授的老头辩论是很不明智的事情，便换了个问题：“全世界不会就你一个引导者兼守护者吧？”
“当然不是，世界各地都有我这样的人存在，而且我们还在不断地寻找接班人，另外，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防止某些能力强大的妖大规模破坏人类社会，要知道，有些妖的能力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小一点的城市。所以我们任重而道远啊！”老头的语气透出一种“我们很伟大”的感觉。
“哇……难道我被选为了接班人？”我突然有了种重担压肩的感觉，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害怕。难道我能学法术了？然后有了法术我一年后也就不会死了，也不行，那谁谁谁不是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么，我可不想大晚上满城里乱窜抓坏蛋玩儿，影响我上网和看电影。
老头用一种在我看来是鄙视的表情看着我，充满遗憾地对我道：“很可惜，你还没这种资格。因为你就是一凡人，没那能力成为引导者兼守护者。”
“靠……说了半天，你玩儿我啊。”我被鄙视得大怒。
“当然不是，我既然找你自然是有任务交给你，而且你的身份可以被称为‘中间人’，也就是说，我将准备入世的妖交给你，而你需要负责让他尽快融入人类社会，也就是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以及给他找份工作。”
“我……靠……这……你的意思就是我得养个妖一辈子。”我琢磨了一下老头话里的意思，不禁大惊失色，除了吃住，还得找工作？就现在这种生活环境下，一个妖对抗庞大的失业人群，简直是比给自己养个儿子还让人心胆肝颤。
“不，不，不……”老头竖起食指晃了晃：“不是一个，估计三四五六个吧。”
有人说抓狂到了极点反而会冷静下来，我觉得深以为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抱着一丝希望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你会给我一笔经费，什么住房补贴啊，失业补贴之类的，你也得考虑一下目前的生活水平吧，也不用太多，一个月给个万把块钱的就成，不够我自己补。”
老头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这是份兼职了，实话告诉你，这是上天给你的考验，是天意，用钱来衡量天意是对天意的侮辱、亵渎，是不道德的行为。”
“可你不能……”
“你要知道，我们是有前提的，而且报酬也是丰厚的，凭什么你一年后不会玩儿完——如果能圆满完成任务，你自然会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无病无灾，安度晚年，甚至可能轮回到下辈子大福大贵也说不定嘛……这是一项交易。”
我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死去还是给妖当保姆，这是个问题。
老头终于扬眉吐气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微笑道：“年轻人，不要有抵触情绪嘛，你不还有工作嘛，而且如果能成功帮助妖找到工作，你也可以适当收他一些房租啦，饭费什么的嘛。”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很简单，你现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上会带着你的第一个顾客去找你，哦，对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顾客的身份，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当然，别人也不一定信。”
是啊，我信了估计是因为我的智商……突然我又想起来一个问题，问他：“那我的病……”
老头皱着眉，用手捻了捻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想了想，道：“回头我找几个以前的顾客给你找点千年灵芝、万年朱果什么点，保证你一吃就好。”听口气，难道这年头千年灵芝、万年朱果比野菜还好找？哦，对了，这年头其实野菜并不好找。
走的时候，我没告诉老头我的电话、地址，反正这老头不是说自己不是普通人么。到是老头不但拿走了我那半盒红山茶，还告诉我他姓孙，排行第三，可以称他孙三爷。只不过我已经自动将老头的名字过滤为孙老三，不错了，没把他的排行放到他的姓前面称呼，最后再加个“子”字，那不成了……太不和谐了。
于是，晚上，随着一阵大力拍门的声音，孙老三叼着烟，带着第一位顾客出现在我家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