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便是这样，从一双清澈的眼中燃烧起猎猎的大火也让人十分的胆寒..........
千秋一怔.........
这样的眼神他不是并未见过........经历过这些年的时光蹉跎，他原以为，他是决计不会再次面对这种眼神的.......
而现在，他的面前的这个女孩，向他展现的，却又偏偏是这样的一双眼........
时光荏苒，他似乎回到了昨夕，一袭白衣面前，便是站着一个极小的少年......那个少年便是捏紧了拳头，咬破了唇，那眼中，便是这样的近乎于绝望的愤怒.........
全身一颤，他几乎便是感到背后如有芒刺........近乎百年未曾轻易想起的回忆，在这一刻逐渐清晰........
那一日，霓云兮家毁人亡，便是如此冰冷的站在他的对立面，深深的看着他.......那一股杀气和那极致的愤怒，更是令他胆颤心惊..........
如出一辙的眼神.......... 千秋恍惚了，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在这惊人的气势下，已然觉得似乎便是没话了.........也似乎原本师徒之间薄弱的信任感，也全数都化作了虚空..........
而她现在紧紧盯着他的眼，不过是防备着他随时出动.........而且，千秋也是感到了不逊于当年尚且还幼小的霓云兮的杀气..........
这............便是执念么？
千秋心中暗忖道.........眼神落在那满是敌意的脸上，他苦涩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执念，可真的算是什么呢？
逼着自己，哪怕是在最后一刻，也是强行支撑？
此时的木包包，又是猛然吐出好几口血.....一双愤怒的眸子，却是不曾移开眼过.........若是再强行支撑下去，她的伤势，也迟早也便是个死字了.........
何必？
千秋心中叹息。这次，便不是他不想救了吧.........而是她.......在拒绝他的救治！
只见木包包一头栽在地上，又挣扎了两下爬了起来.........她的眸子依旧是看着千秋的........
万宗内的弟子，皆都无声了.........可是，人人都是知晓，木包包是如何狼狈的.......那踉跄的身影，简直已经单薄不堪了，好似一夜花，待得清早来看时，已然散了一地了.......
跌下的次数越多，她爬起来的次数就是越多........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用那一双粘带着血腥与泥土混杂的脏手，做出一个完全将九歌护在身后的姿势........
血，将她的白衣染成了红黑红黑的了........可是，她也还是不在意的.......这样的她，便是带着只一心一意对着九歌的在意，便再也不顾忌一切了........
这还是个小女孩啊........
原本应该是花一般的年纪，原本她应该是天真无邪.........
此时却是对着众人一口一口的吐着血.........
甚至，听得清晰的便是她口中不断呼出的喘息声.........一声声，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大声........
再这样下去，她也便是油尽灯枯了吧..........
“木包包........”人群之中的红衣女子，陡然忽的一捂脸，哭了出声道：“你还是，不要坚持了吧........再坚持，你也支撑不住了........以前便是我，小心眼你了........也的确是只有你才配的上九歌............”
她说的断断续续，却是情真意切..........她也真是忍不住了.........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自己是多么的不堪，是多么的懦弱.........也当真，她才配得上九歌，也是只有他们才是一对的........
可是要亲眼瞧着木包包死？
她却是真心做不到了。她已经不想了，她看开了。
也是当真这么可笑，有的人一生看不过这情关，她却是陡然在此时，已然放弃了.......
九歌现在唯一的心意，便是想要她活着.........若是她也一并死了，这对于九歌的牺牲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谢谢........”沙哑而含糊不清的嗓音，此刻听上去，更是有些凄凉.........
泪眼婆娑的看着木包包，秦岚惊讶道：“啊，你居然..........能说话了？”
木包包点头，道：“决........不.........让..........哪怕...........是死............”其实木包包勉强动用嗓音，已然导致那处的流血愈急了........
所以，她说出每个字，都是咽下血，之后再说出的.........这也是相当的吃力.........甚至，便是耗着自己的生命在言语。
秦岚愣了。哪怕是死？原来，她一直想的是与他一起死.......自己也果真是没勇气，与他一道的.........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与他一道？
有些弟子也都转过头，不忍再看了......
纤细的手指上满是黑色的血疤......指尖也早在刚刚一次次的勉力爬起中，而变得模糊......指甲外翻，血肉不清..........
可是，她的神情却依旧是十分坚定的........
千秋又皱了皱眉。
这便是执念..........
早先曾经听过师尊提过，修为至高，不是无为无求........而是，有欲有求!先前多些年，他一直都是想不通这些道理的.......
执念？
便是那个云兮手下被称作是叛徒的徒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霓云兮，直到他手中剑落的表情？
还是云兮丢下手中的神剑，淡然回头，任凭那神剑被毁成废铁？
这都是执念吧...........
原来，有欲有求，说的是心中有所想.......因为有所想，所以才能有更好的追求........这便是大道么？
千秋抬眼看向苍茫的天........
那一处，阳光弥散........
可是却有一束直直的冲破了所有的重重云层，落在了地面上.........
这便是因为有着执念？
千秋这才觉得困扰自己心中百年的困惑终于解了........可是，看向木包包，他便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佩剑........
木包包哪怕是在不断摔倒，那眼神中的敌意，却是没有消减一分的.........若是别人，千秋也不会客气........
不过，她终究是他的徒儿.........
也许，便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她一直并未有什么举动........
渐渐的放松自己手中的佩剑，千秋的神色缓了下来......
木包包的一双眼，半晌都不曾转动一下，如同呆滞了一般，可是那跳动着的火焰，便是慢慢的熄灭了下去........
这？
千秋不解的皱眉，手中的长剑反射着寒冷的光泽..........
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自己十分疼痛的头，木包包努力的睁着眼睛.........她，是想不怒的。可是事实在哪里，那一瞬间，她的确控制不了自己！
她是愤怒了........
极致的愤怒了.........
怎么会这样？
这便是她一直都十分敬重的师尊？一边将她安抚，施以法术治疗，可是一边，却是对着九歌下手.........
明面上对着她万般的怜悯与纵容，可是却不肯放过九歌！
要知晓，九歌，可是他亲自肯定了的弟子.........这样决绝，也真是应了高位之处的威仪........可是，九歌呢........难道说，便是因此要被折磨得到死，也得不到安宁？
双眼逐渐红了，她止不住自己的泪意......
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的砸在黑红的泥土里，看上去便如同血泪一般.......
九歌，本就已经去了........
已经去了........
他却还是如此的不放过九歌........只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呢........要知道，九歌为了她，便是毁了万宗数百年的结界........
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可是，明白是一会事，真的心里接受便是另一回事了。她，便是这一切源头，却把九歌连累的命都丢了.......
师尊？唇角微微弯起，她的嘲讽的笑了笑。师尊，自己也是没资格怪他的，换做是任何人，谁又能坦然的看着九歌........
恐怕也便是也会折磨九歌到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所以，这怪来怪去，追根究底，便是只有自己的缘由了.........世人皆道，红颜祸水，也的确如此........也是她，害了九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