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夕然在其上喷了一口心头血的缘故,那法器顿时与她结成血契,认她为主,所以才在这危急关头发起光亮,被驱动了起来。
就在众人皆是惊讶地将目光聚集过来的同时,那环状物的光芒不断扩大、贲张,穹顶的白色光束泛出星星的荧亮,豁然又向着四周倾泻开去,光雨四溅,如银河灿星般洒落于九天之下。
夕然直觉眼前突地一片白茫茫,只一个恍神间,她竟是站在了一块海浪礁石之上,疾风翻飞着衣角猎猎作响,四合之内,大海一望无垠,波涛汹涌,蔚为壮观。
而先前屏障内的一帮衡清门弟子就在她身旁,一脸的惊诧之色,瞠目结舌,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海风送来了吟唱似的歌声,时而婉转,时而飘渺,既缠绵悱恻又空灵迥绝,如神弦之曲般,撩拨人的心意。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众人不由得身魂一荡,赶紧默念清心咒以求灵台澄明,没想到这歌声居然有迷乱的功效。只见那些人一个个神色迷离,颠魂倒意,似是在做着一段绵长的大梦一般,经久不醒。夕然倒是没什么事,她慌忙用手摇了摇身边的那个宁师兄,把他拽回现实。
那宁师兄睁开双目,猛然领悟到他们是中了幻术,连忙又将古师叔一帮人唤醒,众人这才意识到已陷入一个迷幻之阵当中。
他们纷纷放出神识,向远方望去,怒海之上,奔雷兽脚下有一个硕大的阵符,发出湛蓝的光,那就是玄真剑阵的阵圈,其上还烙印着道道白光,将它牢牢锁在阵中。而那巨大的妖兽如今已像是丢失了魂魄一样,全身绵软无力,两眼茫然不知所顾,只等着任人宰割。
现在不攻击更待何时!众人一个振奋,玄真剑与各种法宝齐齐祭出,天空中嗖嗖地各色光芒飞驰而去,向着那奔雷兽如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的打下。
那奔雷兽显然是被这幻阵封了五阴,断了识觉,面对这样的攻击丝毫无抵抗之力,任由利器在它身上任意宰割,血肉横飞,自己却依旧是浑然入梦,忘记了外界一切事物。
南景明与那姓冯的筑基师叔对望了一眼,双双祭起玄真剑,打算做最后一击。那寒芒剑雨急刺而去,奔着妖兽颈间最薄弱之处,如虎狼一般,直取那第三根椎骨,势如破竹。伴着骨头断裂的咔嚓之声,妖兽硕大的头颅竟是被齐齐割下,随之它庞大的身躯也跟着轰然倒地。众人长出了口气,终于将它击杀了。
此时却听一名孤露峰的弟子叫道:“这幻阵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怎么出去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们,那古师叔转身与其他的两名筑基弟子印证了一下,稍后均一致认为是由于那名女弟子的奇异阵石击发的缘故。
于是南景明皱了皱眉头,走过来对夕然道:“夕师侄,你那阵石……”
夕然当即了悟他的意思,心想那玉环既然是法器,就能召回。于是她试着念动召物口诀,只见波涛之上的阵法中,坤位的那块阵石似有感应,渐渐地挪动了方位,随着口诀的加速,忽地腾空而起,一道白光划过,飞回了夕然手中。
就在这顷刻之间,时空扭转,海石湮散,只数息之后,众人皆是发现又回到了封闭的屏障之内,先前的景象就像做了个梦一般,已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唯有阵中横躺着的奔雷兽的尸体告诉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恰好守阵的时辰将至,也不会再有妖兽传进屏障内,他们该疗伤的疗伤,该清理战场的清理战场,那五阶奔雷兽的皮角兽丹自然是没有夕然等一帮练气弟子的份,虽然她们也出了不少力气,但也只得任由那三位筑基师叔瓜分。
那姓古的师叔似对夕然那玉环状的法宝颇有兴趣,留下那两人将这妖兽剥皮抽筋,独自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夕师侄,不知你那是何法宝?”他先前听南景明这么叫,便知道她的姓氏。想他身为孤露峰的筑基中期弟子,修为不低,且年岁过百,成天研究阵法之术,却从未见过这等奇异的制幻宝物。
夕然已将那法器收回了储物袋中,正吞食着大还丹,运气补血,忽见这位筑基师叔走了过来,便站起身来,恭敬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何物,只是先前遇上些机缘,偶然所得的,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歪打正着。”
俗话说,财不露摆,无人知晓,这下可好,被人惦记上了。那姓古的筑基师叔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些许觊觎之色。
话还未说完,就在此时,远处的醒天钟当当地敲响了,守阵的时间已到,这屏障内传送阵光芒一闪,就将这一干人等传了出去。
夕然已站在了御风台上,那一帮孤露峰的练气弟子就站在她身边。
“宁师兄,这次还要多谢你指点阵法之术,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夕然想着得对他道声谢。
那宁师兄本来在与他的师弟门交代些什么,听到她说这话,转过身来笑笑道:“师妹客气了,要不是你祭出那异石法宝,我们可能已葬身兽腹了。”
他这一转身把夕然看得却是一怔,没想这位宁师兄竟是长了一张妖孽般俊逸动人的脸,方才打斗的时候事态紧急,也没怎么注意。
“在下宁湛,师妹若是对布阵之法感兴趣,便来我孤露峰一同切磋。”他这话说得谦虚,对于夕然这么一窍不通的人何谈切磋。
夕然忙道:“在下夕然,往后还望师兄多多指点才是。”
宁湛笑笑,与她又寒暄了几句,便道别走了。
夕然在原地举目找寻她的同院几人。乔可茹已发现了她,紧张地走了过来,“夕师妹,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们遇上了五阶妖兽了,可有受伤?”
夕然笑笑道:“谢师姐关心,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乔可茹心下宽慰,可却见她嘴角有干涸的血渍,忙叫道:“师妹,你吐血啦,还说没事,我陪你赶紧去药舍疗伤吧。”转身又对同院的其他几个人道:“出门变卖兽角内丹的事,就拜托闵师兄你们了。”
夕然转念一想,可别啊,她还等着借这次机会去广瀚楼见雇主呢,便忙假口道:“我只是不小心弄破了嘴角而已,真的不要紧的,我想下山去买些炼丹的用具呢,否则我就要落后于你们了。”说着她详装轻松地摆了摆身子,证明她受的只是轻伤,谁知她这一动,经脉翻涌,顿时岔了气,止不住地就咳嗽了一阵。
“夕师妹不必勉强的。”乔可茹一脸关切地道。
“没想到夕师妹你如此勤奋好学,我等真是赧颜!”站在身旁的闵至青的脸上露出了钦佩之色。
夕然真是哭笑不得,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他们见夕然执意要跟着去,就一同出了山门,向着弟子交易坊市走去。
这云阳城的坊市与别处还不同,其他地方都是各派弟子混杂着摆摊位,而这里却是隔开的,主要是由于修真界门派之间内讧不断,也不乏有热血弟子为了地盘之争和师门利益而滋生事端,长老们实在是怕他们弄出点摩擦来,伤了各派和气,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说来也可笑,那些弟子交易的坊市竟是用一条条灵石铺砌而成的玉脉隔开,各派子弟各占一地盘,自买自的,谁都不准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