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浣竹院的狭长幽深的鹅卵石小路上,月华如水倾泻一地,遥遥望去,依稀的光线中,一个人踩着月华缓步走来,身着轻纱薄衣的提灯宫女见了忙迎上去,为他照路。
那人长得极是好看,面容柔和的轮廓上有一抹疏朗之气,她在他身边跟随,羞赧地低下眉眼,一不留神,云袖蹭在别院里的新竹翠叶上,顺着细长的叶尖尖滴下了颗晶莹的露珠,掉进紫玉砌成的水潭里,漾起了圈圈涟漪。
“灵肜,这么晚你还不回房睡觉,怎么跑我这里来了?”屋子里,朗攻玉老远就看见了来人,正半卧在紫檀长榻上,翘着腿,闲适地抚抚远山眉,有意无意地问。
“我来讨口酒喝。”灵肜站在门前淡淡地道。
朗攻玉有些意外,撑着下巴,翻过身来直望着他。
“怎么,不欢迎?”灵肜疑色道。
朗攻玉这才泛泛眼,眸子转了转,随即露齿灿烂地一笑道:“荣幸之至。”
不久,渺渺的酒香飘来,宫女们奉上了精致的秘色瓷壶,摆了两盏剔透的白玉杯,为他们斟满了杏梅清酒,两人便对饮起来,亦如故人寒暄。
“灵肜,有的时候,连我也搞不清楚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酒至半酣,朗攻玉突然随兴地道。
“冷霙为何要杀我,你是知道的,怎么还问这种话。”灵肜在一旁坦荡地道。
“我看不像。”朗攻玉顿了顿,露出深谙世故的神态,其实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秘密,还是个天大的秘密,知道它的人甚至都可以倾倒天极,颠覆环宇。
他又道:“人家成天嚷着要杀你,都几百年了也没见她伤你一分一毫,说白了还不是倾心于你,想见你吧又不好意思启齿,只得找个借口,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个绝色美人自己送上门,你居然不领情。”
灵肜听了不理他,只顾独自埋头斟酒。
朗攻玉带着酒意,拖着轻飘的身子往榻上一仰,好心劝慰道:“说实话,你要是个男人,就娶了她吧,但你若是个女人……”他笑眼望着灵肜,目光中流光溢彩色眯眯地又道:“你若是个女人,就跟了我吧,我朗攻玉也是一表人才。”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弹了弹自己锦绣雅质的衣衫,一脸的自信满满。
刚呷的一口杏梅清酒从灵肜嘴里刹时直呛出来,引得他一连串的咳嗽。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岂敢。”
朗攻玉见状在榻上捧着腹哈哈大笑,得意的差点从上面滚下来。
灵肜终于平复了呼吸,缓了口气,就忙岔开话题道:“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哦?”朗攻玉这才止了玩笑。
“断头香是你采的?”
朗攻玉咦了一声,很是惊讶,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不过还是笑笑道:“不错,是我采走的,我无意中下了那个秘洞,没曾想发现了这等异宝。”
“你竟然把它给了南石镇的王肃!还赠‘他山之石’助他作案。”
“别这样说嘛,东西是我给的,可怎么用还不是全在于他。”说着,朗攻玉面露无辜之色。
“你还给了别的人吗?”
“好像是还给了几个吧。”
灵肜没想他答得如此轻松,就跟没事人一样,朗攻玉的品性他是再了解不过了,做出歹事来没有丝毫罪恶感。他皱了皱眉头,直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朗攻玉邪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王宫内供外宾休憩的住所,南荣翊三步两步跑到了门前,他向来在这王宫里直进直出,也就没什么避讳。张开就喊道:“小然,你在吗?”这话刚一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色触动了下。因为夕然正穿着件白内衣,坐在桌旁专心致志地画符篆。
屋内一方石砚径直就扔了出去,只听里面的夕然怒吼道:“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南荣翊立马侧身避到门后,砚台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保住了他这张英俊的脸。“你又没关门!还怪我!”
夕然这才想起来,刚才灵肜走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心下憋了口闷气无处发了。不过她还是赶紧穿上了衣服,随后没好气地道:“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南荣翊背贴在门上,怕她再扔出个什么来,忙解释道:“我又有新的发现,就来喊你一起去看看。”
夕然穿好衣服,来到门边:“我几时答应帮你了!我去看什么?”
南荣翊连哄带劝地笑道:“你可是东亘仙山来的修士,又师出名门,经验丰富,凡俗的事哪能难得到你,我是特地来请你的。”
夕然不理他,不过他这话说得还是有些受用,见他如此诚恳,便哼了声道:“去哪里?”
“槐树林。”
夕然跟他来到目的地,发现果与先前有所不同。本来还真实存在的槐树,现在好似浮空幻影,虚虚实实,只能眼见,伸手却触碰不到实体,好像是个假象。
夕然疑了一下,这不是幻像吗,是谁弄的这个虚境?要做什么呢?
南荣翊只道:“你看这林子是不是很有问题?”
夕然点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张爆裂符,拉着南荣翊退到几丈开外,又施了个隔音之术,以防惊扰了宫人,这才把符扔了过去。轰的一声,槐树林的树木不见倾倒,而是凭空炸开了个大口子,虚空中光芒螺旋指向口子深处,像一个黑洞,又像一个传送阵。
“这是什么?”南宫翊不解地问。
夕然摇摇头道:“进去看看才知道”
南宫翊也有此想法,于是他们决定先在外面把准备工作做好。
夕然又从储物袋内掏出了琦蓝剑,还往身上拍了防护符,这才放心。她看了眼南荣翊,只见他额前白光忽现,从里面飞出来个灯状法宝,八角盘龙。夕然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那天在你身上没搜到其他东西,感情你都放这里了啊。”
南荣翊笑笑道:“嗯,师父帮我在识海深处开了个空间,这样比较方便。”说着他祭起他的蟠龙灯,让它跟随在身边,以随时应对危险。
夕然眼红了一下,只道:“有师父可真好,我到现在还只是没有师门的内门弟子,什么都得自己弄。”说罢她便提了剑欲跨进虚洞中。
“等等。”南荣翊止住她,随手从灵宠袋里放出旺财,交代它道:“你在外面等着我们,若一个时辰还不出来,就快去找师父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