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休整了一夜,翌日一大早,小霜就满不情愿地驮着他们飞往了苍关山。
真是不看不知道,原来小霜还可以摇身一变,化为丈高巨兽,那一路上铁爪攫云,威风凛凛的样子,确有它祖先夙霜神兽的气势。
不多时,就见前方耸现出一座深山,它不同于修真界的云蒸霞蔚,却是肃杀苍凉,孤绝峭拔。时下正值夜色苍黄,关风锁月。
“灵姐,这就是苍关山了吗?”
灵肜含笑应道:“这就是了,此地是修真界与俗世的交汇之处,这里的生灵受仙俗两气所互染,大多奇异为外人所不知。”
夕然点点头,骑在小霜背上就往山前飞去。
刚到山脚下,小霜就猛的缩回原身,把她俩都摔了下去。还好地方不高,要不还不摔得个头破血流。夕然知道它是故意的,不过看在灵肜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揉揉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爬起来。
灵肜就摔在她身边,一旁的小霜正得意地来回摆着尾巴。只见灵肜很无奈地拍拍身上的尘土。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枯叶纷飞迷人眼,她俩忙闭上眼睛。
风稍小些,身边树林中忽地走出个人来。
那人上去便道:“敢问,沧州怎么走?我家在哪里?”
夕然一惊,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人,怎么连她这个修士都没察觉?
灵肜看了看这人,叹了口气对那人道:“在那里。”说罢转身一指,向着北面很遥远的方向。
问路的男子幽幽地望了一眼,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夕然直觉得不对劲,再看这男人,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周身上下竟然毫无一丝生气!她忙对灵肜道:“灵姐,那男人有问题!”
正说着,夕然转头又看了那人一眼,可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子就不见了!
灵肜拍拍了夕然的肩,淡然道:“他是蓬鬼。”
“蓬鬼?”夕然不解地道。
只听灵肜叹了口气道:“俗世战火连连,累累白骨无人收尸,那些死在战场归不了故里的人,就变成了蓬鬼。飞蓬无根,风吹到哪它们就漂泊到哪,时间太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意识中只残存了故乡的名字。可就算真寻着回家的方向,风一吹,又被卷跑了,它们也只能一直问路,周而复始,在漫长的时空中无尽的徘徊,这些人恐怕是永远也归不了家的人……”
夕然一听,心中有中说不出的滋味,望着那男子离去的方向,一阵怅然。
风止了,苍凉的山林间渐渐下起雾来。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山路都望不见了。
灵肜见状秋眉微蹙,忙道:“这浓雾下得蹊跷,我们还是赶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我记得前方有间客栈,小霜应该认识路。”
夕然点头同意,雾下得这么大,待在深山老林里可不安全。这可是修真界与俗世的交接之地,万一跑出个高阶妖兽来可应付不了,于是她们跟随小霜往山林奔了过去。
不久,前方出现了依稀的灯火,确实有间投宿的客栈。
她们敲了敲木门,里面应了一声,门开了。出来个身着粗衣布衫的男子,长相很是普通,看上去是个凡人。手上还拿着个算盘,应该就是客栈的掌柜。
那男人一见灵肜,立刻满面堆欢地道:“是小肜呀,许久不见了,快进来。”说罢便一路领她们来到柜台。
此时店内已有不少客人,夕然放出神识扫了一眼,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看来是来此歇脚留宿的。
那掌柜回到了柜台内,趴在案上,一手托着下巴憨笑道:“小肜,你怎么来了?”
灵肜望着他笑道:“外面雾大,我怕迷路,就在你这住下了。”
那掌柜的一听,甚是高兴,拿出了块住店挂牌道:“我给你个好客房,就在楼上第一间。”
灵肜接过挂牌,道:“那多谢你了。”
“跟我还客气啥。”正说着,他瞥见了一旁的夕然,忙道:“小肜,这位是?”
“她是我新交的妹妹,忘了介绍了,真对不住,她叫碧辰。”说罢一指夕然道。
夕然走上前,刚要和他打招呼,却见那掌柜皱了皱眉,忙把灵肜拉到角落处,神情很古怪。
那掌柜的与灵肜悄声附耳道:“你收的这妹妹咋还吃了易容丹?”
灵肜嘴角微翘,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这人人都有秘密嘛。
掌柜的明白了过来了,于是他二人心照不宣。他又耸了耸肩,趴在柜台上眯着眼打量了夕然一番,随声咂咂嘴道:“乱,此女的命格可真是乱。”
灵肜淡然一笑道:“你看出来了?是挺乱的。”
“此女的命数与多人都有交集,且凶险异常,不过死门之处又暗藏生机,就看她自己怎么把握了,若是离经叛道,必成祸患。”
“你当年也说我在劫难逃,恐为祸一方,可现在不是好好的?”
“那是你没走错路。”掌柜的见她不屑,忙维护自己的颜面正色道。
灵肜望着他带笑不语。
见状,那男子理了理衣衫,对夕然道:“我是这里的掌柜,芥子舟,和灵肜是老相识了,你们住在我这里只管放心。”
夕然对他刚才的举动很是不解,只得愣愣地望着他嗯了声,便随灵肜上了楼。
可刚爬了半层楼梯,夕然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直叫,她猛地想到,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考虑到五谷生计问题,于是忙对灵肜道:“灵姐,你先上去吧,我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吃的。”
灵肜应了声,便抱着小霜进了房间。
夕然直奔了柜台就道:“芥掌柜,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芥子舟望着她,泛了泛眼,虽已明了其话意,却故意一笑道:“我这可什么都有,往来两界的修士,八方跑货的凡人,甚至……”说罢他顿了顿,诡异的望了夕然一眼,看得夕然心里直发毛。
夕然见他那样,不由悚了悚身子,“甚至什么?”
芥子舟见状笑得更加狡黠,嘴角弯成了个深刻的弧度,凑到她耳边愀然道:“我这里,还闹鬼……”
夕然听了,不由浑身一颤,心想这客栈还闹鬼?可忽又想道,我是修士,凡俗鬼怪哪奈何得了我,忙道:“我不怕。”
可这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门就被敲了三下。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投宿?
芥子舟望了眼夕然,陡地一笑,随即大喊:“谁啊?”
只听门外的人凄凄道:“我是失路的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