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裕王爷的承诺
在永宁宫空旷的大殿内,在御笔题写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永锡安宁”的映衬下,一个身着桃色宫装的十岁小女子兀自拿着薄如蝉翼的红纱半掩芙面,轻掩罗裳,俏皮地向另一个大一点的宫女炫耀自己的奇思妙想。她甚至和着晨钟的拍子,勾起脚尖,轻轻地舞动了几圈芭蕾。没错,此时她不是什么小宫女春花,她是那个活泼天真的徐真真,她是那个激情澎湃的北漂一族。回归本性让本来极其严肃的大殿内忽然充满了天真而爽朗的笑声。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幅场景!
刚刚拉着母亲的手进来的裕王爷朱载基垕刚刚好目睹了这一幕。年仅五岁的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纹长袍,华贵至极,却难掩纯真的天性。他歪着脑袋指着那个以红纱掩面的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春花闻言,赶紧收敛了笑容,作了个万福道:“奴婢春花给裕王爷请安,康妃娘娘千岁。”
裕王却笑笑地说:“你的笑容好美。”
春花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尴尬一笑,说:“奴婢惶恐,不知娘娘和王爷到来,怠慢了,请王爷恕罪。”
裕王却不理会,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母亲,说:“母妃,我可不可以娶她作王妃?”
被唤作母亲的杜康妃是一个二十岁上下、面容娴淡的貌美少妇。只见她头戴凤冠九翚,花钗九树,小花九树,分外亮眼;身着紫衫霞帔,上织金云霞龙文,饰以珍奇的珠玉坠子,栩栩如生。她闻言,摇了摇头,慈爱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说:“不可以,她是宫女,是下人,王爷以后的王妃一定要出自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宦人家。”
“为什么要出自官宦人家?”
“因为只有官宦人家才能和王爷的身分相配。”
裕王闻言皱了皱眉,抬起头直视着春花的眼睛,说:“可我喜欢她,我若是一定要她呢?”
母亲迟疑地看了看春花,又爱怜地抚着皇子,说:“若你真心喜欢她,就不要让她跟你走,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裕王抬起头看看母亲,似懂非懂,说:“若我一定要她,她却不能跟我走,若我不要她,却可以常常在永宁宫见到她,是吗?”
母亲点点头。
裕王咬着手指,心中似纠结万分,沉吟了半日,说:“春花,我记得你了。等我做了皇上,我再要你。”
康妃娘娘又惊又气,赶忙掩住他的口,说:“罪过罪过,垕儿,不可以胡言乱语,让你父皇听见了可要杀头的。”
裕王听闻赶忙自己紧紧捂住了小嘴,似乎怕自己再不小心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春花看着裕王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说什么让她当王妃之类的话,她也只当是孩童的玩笑话,虽然有些尴尬,但并未放在心间。只是想着自己在五六岁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尚不知杀头为何物,而裕王充满稚气的脸上却有着几分早熟与惊吓,几年的宫廷生活已将他过早的磨砺。顿时有些惆怅。于是说:“裕王爷莫怕,这里没有外人,奴婢不会向人说起的。”
康妃却对她心生厌恶,不知其为何会魅惑到王爷,于是将裕王抱在怀里,并不理她。只是斜斜地看了她身旁的香兰一眼,问道,“皇上说宁嫔身体微恙,让本宫来看看她,为何本宫来了她却出去了?”
香兰见娘娘问话赶快答道:“奴婢该死,不知康妃娘娘驾到。宁嫔娘娘是临时被太后娘娘召见,故而匆匆去了。并不知娘娘要来,不然就会派奴婢去通报了。望娘娘海涵。若娘娘有要紧事,奴婢这就去请宁嫔娘娘回宫。”香兰到底是老宫女,她的话滴水不露让康妃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不必了。”康妃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似有一腔幽怨无处发泄,却也无可奈何,让一个妃子去慰问地位更低的嫔,也得亏皇上想得出来。她环顾了下这布置的金玉满堂的宫殿,问:“近来,皇上要来么?”
香兰答道:“并不知道,只是宁嫔娘娘让奴婢布置的。”
康妃又叹了口气,牵着裕王的手走了。裕王爷边走边回头冲春花摆手,调皮地做着鬼脸。春花平白无故被康妃嫌弃,心里也有些赌气,认定了这个裕王爷小小年纪就十分地好色,却不看也不理他。
只是春花看康妃单薄的背影越发显得孤单了,心里更多了几分失落,这深闺满幽怨的故宫啊!若不曾穿越而来,怕永远也体会到这么多女子的孤寂与哀愁。
正疑惑间,却见宁嫔带着两个侍女从外面回来,正与杜康妃打了个照面。香兰和春花对视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人相见估计又有一番唇枪舌剑了。
只见宁嫔似笑非笑地看着康妃,说:“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
康妃看她见了自己并未按照规矩请安,心里有些不悦,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仍保持着高贵而优雅的微笑,说:“听皇上说妹妹身体微恙,所以就急急地赶来看看了,谁知妹妹并无大碍,那本宫就放心了。”
谁知宁嫔并不领情,说:“托姐姐的福,我还没死,到处走动走动倒也无妨。倒是姐姐独自带着小王爷十分辛苦,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不然不等裕王爷当上皇帝,姐姐就一命归西,这一世的算计不就白费了么?”
“你?”杜康妃没想到宁嫔一顿抢白,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仍收敛了怒气,装作宽洪大量的样子,说:“妹妹言重了,现在皇上和太子都在世,妹妹这话莫不是咒他们父子俩人?本宫带着裕王爷深居简出,也只图个清静心安罢了。”
宁嫔娘娘不甘示弱,说:“哼!什么深居简出,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你们母子俩的野心别以为皇上不知道。”
杜康妃被这一顿骂,居然还面带微笑着悠悠作答:“看来妹妹是误会了。本宫这次过来,也只是听皇上说妹妹刚刚失去皇子心里难过,想过来劝慰罢了。既然妹妹不领情,那我也不打扰了。”说完也不打招呼竟自拉着裕王离去。
宁嫔还要说些什么,春花却上前拉住她,“娘娘,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还怎么伺侯皇上?”
宁嫔余怒未消,说:“哼,杜康妃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她想来探探虚实的。故意穿着一身华服,还带着皇子过来向我炫耀。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再怀孕诞下龙儿,皇上立我为妃,就能跟她平起平坐了。到时,我一定求皇上立我儿为太子,到时看她还能这么猖狂。气死这个不再受宠的贱人!”宁嫔气得一屁股坐在榻上,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了。胸口一起一伏,显得烦躁不安。
话说宁嫔去年曾诞下龙子,却在一个月的时候不幸夭折,身体也一度很差。本来诞下皇子应当获取封号晋升妃子的,但不知何故,宁嫔一直都未被加封,因此她怨气很重。再加上最近皇上宠爱曹端妃,她渐渐被冷落,心中十分不甘。常常郁闷气结,以至于身体抱恙。
春花看了,心里有些难过,她虽身体抱恙,却仍作着最大的努力去挽回皇上的心。今天就是不顾身体虚弱,去太后那里请安博得同情了。
春花心知裕王将来一定会做皇帝,而杜康妃却未等到儿子坐上皇位就撒手人寰了。至于宁嫔——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将于不久后死于壬寅宫变,她已没有机会再有龙子了。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若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还会不会有今日的争宠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