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章
苦肉计奏效了
春花在冷宫足足陪了宁嫔三天,这三天,她觉得是在皇宫中生活的最煎熬的三天。先前在诏狱时,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反而坦然。现在在冷宫想得最多的是,宁嫔能不能好起来,怎么才能帮宁嫔,怎么才能帮香兰,怎么才能帮自己。人一旦有了许多顾忌,反而做事畏首畏尾。她在心里想了很多点子,却又不停地否定自己。在这宫中做事,必须一万个谨慎,不然,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第四天,这天宁嫔的脸色也稍稍好转了,春花回蚕宫署的厨房给她熬了药。这冷宫莫说熬药,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好在皇后娘娘并未限制春花的人身自由。她可以随便出入就可以为宁嫔带来汤药了。只是自打宁嫔醒了,只要一看到春花就不停地流眼泪,春花没办法劝她。毕竟,她答应她的事根本就没做。
“娘娘,你这是何苦?伤了自己的身子,气得又是自己。你这样多划不来啊!”这天,春花看宁嫔脸色稍微好转了,试探着跟她对话。
宁嫔转过身去背对着春花,一言不发。
“娘娘,春花斗胆劝劝您,以后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了。您身体金贵,以后还得为皇上延续龙脉呢。这要是伤了,可是不好恢复了。”
宁嫔抹了一把眼泪,赌气道:“我都这样子了,皇上不要我了,还有什么龙脉?我早已死了这条心。”
“唉,娘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恕奴婢说句不敬的话。您说说气话也就罢了,若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娘娘可就当真成了弃妇了。”春花现在为了劝宁嫔也不讲什么规矩了,只是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她。
宁嫔又转了过来,看了看春花:“皇上嫌我身子不干净,不要我了。可我是清白的啊!我是清白的啊!”
“娘娘,宫里喜欢嚼舌根的人多得是,你何必要理他?而且,奴婢跟了您这段时间,绝对相信您是清白的。皇上也是明理之人,想必也会……”
春花还没说完就被宁嫔将话头抢了去。
“是陆大人说的。他说皇上永远也不会相信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除了以死证明我的清白,还有什么办法?”宁嫔说着忽然抓住春花的手,她的手冰冷瘦弱,像极了一根枯树枝,春花感觉不到她手上的温度,再看宁嫔的眼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眼睛已经塌陷了下去。春花不觉得眼前这个是人,是树精还差不多。
“娘娘,您这个所谓的办法根本不是办法。您自个儿觉得自杀这件事能让皇上明白您的忠贞不二。但皇上又没在跟前儿啊!您怎么知道您那天如果真的咬舌自尽了,皇上会认为你是清白的,还是认为你是负罪自杀呢?”
一句话将宁嫔问愣住了,“那,我做错了吗?”
“娘娘,您没错。您有一颗爱皇上的心,这不假。但是您可能在方法上不太对。您啊,现在还是听我的,好好养着身体。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皇上想通了,回心转意了。您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去伺候皇上了。您看看您现在这副尊容,莫说伺候皇上,怕皇上见了您掉头就跑呢!”
一席话将宁嫔点拨得通透了,她让春花拿来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也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那个美丽妖娆的皇妃,这整个一老巫婆了嘛!
麻雀也打心眼里觉得心酸,这个宁嫔至多也就二十岁吧!没想到在这宫中经历的这些辛酸比民间六十老妪经历地还要多。都说飞上枝头做凤凰,但是有谁知道凤凰背后的苦楚呢?
“娘娘,您现在还年轻,一定要保重身子,先把皇上给服侍好了。以后有了龙子也就有了依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皇子又争气做了皇上,您从此不也就飞皇腾达了吗?”春花竭力为宁嫔描述着一幅未来的理想图,试图以此打动她。
但宁嫔却轻蔑地笑了笑,“春花,你觉得生龙儿那么重要么?你觉得当了皇太后有那么好吗?”
一句话让春花有点囧,实际上她本人并不太赞同,但是……“应该是好的吧。娘娘,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您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未来很好吗?”
“可是我爱他。他却总是不懂。没有爱情,其他的都算得了什么?他不信我,那我们的爱还有什么意义?”宁嫔哭诉着。
春花心道:“我的乖乖,我的好娘娘,您的想法实在是太年轻太前卫了,以至于我这个21世纪来的人都要为你的单纯而感动了。爱情是什么?若是普通人还可以谈一谈。你现在跟皇上谈爱情?他那么多女人,每个都谈爱情,谈完他也挂掉了。还弄什么国家大事?”嘴上却说:“娘娘至情至性,奴婢希望能早日打动皇上,从此与娘娘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宁嫔笑了笑,这次却像是真心的,“春花,你过来我宫中这几个月,嘴巴明显甜了不少。但是,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皇上不喜欢这样的脾气。他喜欢端妃曹氏那种温柔娴淑,百依百顺的,他嫌我不听话。好多次都威胁我,要废了我。”
“唉,娘娘,男人的话有几句是可信的。再说了,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嘛!那些气话又何必当真。依奴婢看,他越是恨你,想折磨你,就是越爱你。你说呢?”春花眨眨眼睛看着宁嫔。
宁嫔抹掉了自己的眼泪,重新露出了笑容,“春花,你又说服了我一次。”
春花拿起自己的手帕给宁嫔拭泪,宁嫔坐起身来,说:“也许,我应该再试试。我没有对不起皇上,皇上不应该怀疑我。所以……”
“所以娘娘要好好的。还记得上次春花跟您说过的话吗?‘要好好活着’。相信春花,娘娘一定可以从冷宫出去的,一定可以重新受到皇上的宠爱的。现在差的只是时间而已。”春花又进一步给宁嫔打了预防针,生怕她再生出什么是非。
宁嫔的情绪渐渐稳定,有了春花和香兰的细心照料,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除了舌头还不太利落,其他一切皆朝着良性方向发展。
这天,春花正在给宁嫔喂药,忽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院里一片糟杂,接着就是两名侍卫山呼万岁。
春花心里一惊,差点把手中的药洒了。难道……
但是不容她有时间考虑,嘉靖已经跨步进来了,他直奔宁嫔的榻前,看春花正怔怔地看着他,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嘉靖模样有些恼火,“怎么回事?闵儿,你到底怎么了?”
宁嫔的眼泪夺眶而出,“皇上……你,不要我了么?”
这一句话道出了宁嫔这段时间以来与皇上冷战的全部心酸。嘉靖纵然再严厉,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听着宁嫔含糊不清的言语,知道她的舌头受伤不轻,眼圈一红,将宁嫔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怎么会?你怎么这么傻?就算要向我证明清白,也不必,也不必,如此作贱自己啊!傻孩子,你可真傻啊!”
春花被嘉靖彻底打败了,这古人的思想真是有一套,这件事再次印证了,宁嫔与嘉靖是多么的登对。
她看着宁嫔一脸幸福的样子,心想:好吧,宁嫔的苦肉计奏效了,看来他们两人就是这样才合好的。但是这次可真够险的,以后务必要及时掌握宁嫔的真实想法,下次可不能再出这样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