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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神之剑

1.

艾特哈梅尔历1672年,在神圣伦贝尔帝国边境某处,漆黑的山林间一群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兵们正在疾行着。

“就是这座镇子吗?西瓦尔男爵阁下?”带头的骑士掀开银质的头盔,金色的长发顿时披散而开。

被叫做西瓦尔男爵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他看着带头骑士的眼神中隐隐有些恐惧:“……是的,雷纳克大人,发现有异端分子活动的就是这座镇子……”

金发的骑士微微笑了笑,道:“很好,既然目标确认了,就动手吧,我相信雷恩和阿斯利特也已经找到异端分子的核心在哪里了。”

“……雷纳克大人……您准备怎么处理这座镇子的人……”

“男爵阁下,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帝国贵族,您应该明白艾尔米娜女神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第二种信仰和声音,而且这群异端分子能够活动如此猖獗,显然这个镇子的民众早已经堕落了,对于背弃了女神信仰的人,男爵阁下你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的吧?”雷纳克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说出口的话语却让男爵阁下的心里猛然一惊。

“大人!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只是一群一无所知的无辜平民而已!”男爵请求道。不同于那种欺压平民的帝国贵族,作为这片领地的持有者的西瓦尔男爵是一个难得的好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犹豫该不该把境内存在着异端分子活动的事情上报给教团了。

“无辜与否,你我都不知道,这一切只有等到宗教法**的审判才能够知晓!西瓦尔男爵阁下,请不必担心,你坚定的信仰我相信女神一定会感受到的,教团也会给予于此同等的回敬的。”在说完这句话后,雷纳克眼神一冷,大喊道,“骑士们,现在正是展现你们身为女神之剑的荣耀的时刻了!卑鄙的异教徒们在企图颠覆女神的信仰,这种事情是身为神圣骑士的我们能够允许的吗!?回答我,骑士们!”

女神教团的骑士一般都只有信仰极为虔诚的宗教狂热分子才有可能加入,所以在被雷纳克一激后,骑士们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怒吼:“绝不!揪出那帮异教徒,让神的光芒净化他们肮脏的心灵!”

雷纳克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微微眯起了眼睛,同时下令道:“骑士团第4分队、第5分队、第7分队听令,严密封锁镇子出入口,连一只虫子都别给我放过!做不做得到?”

“请团长大人放心!如果有人逃掉的话,我们也就没有脸再穿着这身制服了!”骑士们怒吼一声,领命而去。

“剩下的人马和我一同去捉拿异教徒,凡有反抗,格杀勿论!”

看着向城镇射出一只只燃烧的火焰箭的骑兵们,西瓦尔男爵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这个镇子就算真的有异教徒活动着,但是那数千的平民可都是无辜的啊!这分明是一场屠杀,顶着女神之名的光明正大的屠杀!

“——疯子,你们根本不配称为女神的剑……”

……

在镇子内的圣堂门口,站着两个便衣的青年男子,看着镇子外边逐渐明亮起来的火光,其中一位呢喃道:“大部队已经来了吗?”

“……没想到雷纳克团长的效率这么快,比预期要早很多。”另外一个黑发的青年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笑道。在两人的身旁已经倒了数个装束奇异的士兵,不用说了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异教徒。

第一个说话的金发男子却微微蹙了蹙眉:“我说阿斯利特啊,雷纳克大人有必要搞这么大声势吗?又不是宗教战争,只是一个小镇地区的异教徒分子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吧,雷恩!”阿斯利特笑了笑,将明晃晃的剑身举到胸前,剑上印出了黑发青年冷酷的脸,“教团的那几个老头子可是每天吵着要削减神圣骑士团规模,减少经费支出什么的,难得有异教徒作乱,如果雷纳克队长不搞出点动静,证明骑士团的重要性的话,难免教皇会被那群老鬼给蒙蔽了。”

阿斯利特拍了拍雷恩的肩膀,道:“到时候啊,你我都要下岗的!”

“也对,既然团长大人已经动手了,那么我们也该做出点成绩来了,不然的话我这刚上任的副团长岂不是显得太水了点?”雷恩一剑劈开了圣堂锁住的门,向着内部走去。而阿斯利特在耸了耸肩膀后,跟着雷恩一同走了进去。

在经过两人的详细调查后,雷恩和阿斯利特都不约而同地将异教徒的总部锁定在这座原本是属于女神教会的圣堂内。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人从异教徒的谈话中,偶然听到了某个重要的信息。

他们的王的复活,已经接近了最终阶段!不用多说,两位骑士都知道异教徒口中的王是指谁,300多年前几乎颠覆整个大陆的魔君迪斯路亚。虽然他们不曾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争,但是两人还是能够从史书的记载上知道那场被后世称为“圣月战争的”的****,是一场何等巨大的灾难。

圣堂内部的守卫力量比起外部来说要强得太多,不过也就仅仅是数量多而已,他们的战斗力却弱的惊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而已。

“……这些异教徒看来只是当地的平民而已,那个带头的人真该死,居然蛊惑这些平民为他们的邪恶计划而牺牲。”在杀死数个手持武器的异教徒后,阿斯利特甩了甩剑上的血迹,不由蹙眉道。

雷恩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这群家伙哪里是被蛊惑和控制了的?他们的眼神明明是如此清澈着,他们是清醒着甘愿堕落的。

一剑击飞一个异教徒手里的武器,雷恩将剑抵在对方咽喉问道:“……是什么让你们如此拼命?异教徒们所许诺的虚假未来,就真的这么值得付出一切吗?”

异教徒斗篷下的脸年轻得让雷恩的心里一阵颤抖,那个少年的眼睛带着怒火看着他,斩钉截铁道:“教团的走狗,你们当然希望永远是上位者,永远凌驾于我们头上!迪斯路亚大人万岁!”少年眼神一凛,直接撞在了剑上,少年温热的血迹飞溅在雷恩脸上,让他的瞳仁禁不住一阵收缩。

“……真是群疯子啊,雷恩,不要介意,如果他们这么喜欢送死的话,就成全他们好了!”阿斯利特扭了扭脖子,提剑杀了进去。

雷恩在发现自己内心出现了转瞬间的动摇后,慌忙摇了摇头。

——该死的,那些异教徒影响到自己了吗?被导师大人知道的话,一定又是一顿臭骂。

话虽如此,但是雷恩总是觉得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闷得慌,虽然和阿斯利特一起杀了进去,但是一般他只是击飞对方武器,并没有杀死对方的打算。

“我说雷恩啊,战场上的仁慈可是对自己的残忍啊。”阿斯利特似乎很享受这杀人的过程一样,很多被雷恩只是击飞武器的人都会被他一剑刺穿喉咙,虽然雷恩对此有些微词,不过也没有说些什么。

通往异教徒核心的道路是由无数的血与尸骸所铺就的,直到雷恩觉得挥剑的手都有些麻木了,他们才摆脱了那群疯狂的教徒们。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平台,微弱的烛火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在平台的中央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他们正在做出某些奇怪的姿势、吟唱着什么,而地面上那由鲜血所绘制而成的魔法阵则正散发着淡淡的微茫,而且随着雷恩等人进入这里,他们的吟唱声愈发高亢了起来。

雷恩和阿斯利特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仪式’已经接近最终的阶段了,如果不立即阻止的话,一切将无法挽回!雷恩和阿斯利特持剑向他们冲去。

“吾辈的祈愿和努力,岂容你等践踏?!”其中一个黑衣人飞速吟唱起了咒语,然后一团血雾爆开,这个黑衣人竟然在危机时刻用自己的生命引燃了魔法,两道血潮向着雷恩和阿斯利特冲去。

虽然这个魔法的威力很一般,剑技高超的雷恩几乎只是一剑就破开了,但是这短短的2秒钟的延迟,有些事情总会发生改变。

在雷恩的剑刺破黑衣人咽喉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竟然对他露出了笑容,这一幕顿时让雷恩心里一惊,他没有管这个黑衣人的死活,而是一跃而起一剑刺向半空中逐渐成形的血棺。

雷恩作为神圣骑士副团长,其剑术自然无可挑剔,但是那把原本无坚不摧的利剑,在刺入血棺分毫后,却再也难以寸进分毫!

不过仅仅是这样,似乎就已经对仪式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影响,本来那凝结的血棺在颤动了几下后,竟然直接爆开!雷恩被冲击波打飞了出去。而一个人影则从血棺内坠下,落在平台上的木质棺木中。

“干得好,雷恩,不愧是我兄弟!”看着异教徒们一个个宛若崩溃般的表情,阿斯利特对着正努力爬起来的阿尔文竖起了拇指,很显然这场仪式被雷恩破坏了。对于异教徒,阿斯利特可没有雷恩那廉价的怜悯,一剑一个送他们去向女神忏悔去了。

“……那是自然的,不过这冲击威力还真大,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话说回来,刚才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从血棺里掉下来了。”雷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为了以防万一,走向那个棺木,不过在看清楚棺木内到底是什么后,却立马移开了视线。

“什么东西,雷恩?怎么只看一眼就害怕了?”阿斯利特不以为然地走过去,却听到雷恩大喊道:“别过来!”

雷恩突然提高的声音把阿斯利特吓了一跳,正要好好痛骂雷恩一顿时,却看到雷恩直接脱下了外套,丢在了棺木里面。好奇心顿时战胜了想要痛骂一顿雷恩的想法,阿斯利特在得到雷恩同意后,走了过来。

只是一眼,他的视线就被凝固住了。

在木质的棺木中,一个淡紫色长发的少女正静静地沉睡着,那绝美的容颜不由让阿斯利特联想到古老神话中倾倒众生的女神。此时的少女正静静地躺在棺木中,那恬静的睡颜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阿斯利特的心竟然缓缓平静了下来。

“……这少女还活着?”阿斯利特过了半饷才晃过神来。

雷恩点了点头,将盖着他骑士战袍的少女抱了起来,其实比起阿斯利特来说,雷恩所受到的影响更大,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一眼,自己的是视线就再也难以从她身上离开了。从雷恩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紫发少女精致的五官,纤细而又修长的眼睫毛,明明还应该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却有着令雷恩那样虔诚的信徒的内心都被挑动的感觉。

“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莫非……”虽然少女的容貌让阿斯利特心神荡漾,不过联想到这个异教徒的中心区域,骑士不得不联想到某个可能。

——这个少女就是苏醒的魔王!

“胡说什么呢,战友?”雷恩的视线依旧落在紫发少女脸上,“仪式可是已经被我们破坏了,你没有看到那些信徒脸上崩溃般的表情吗?而且阿斯利特你第一个想法应该是这个女孩一定是被抓来作为祭品的才对吧?”

“……”阿斯利特凝视着少女的侧脸一会儿后,轻微摇了摇头,“但是,雷恩……为什么我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某种令我不安的魔力涌动……”

“愿艾尔米娜女神宽恕你的灵魂才是,这是个多么令人感到怜惜的少女,阿斯利特,你不该对她的悲惨命运感到怀疑,这份魔力只不过是邪恶仪式的残留而已。”但是雷恩并没有将阿斯利特的警告放在心里。

虽然只是如此短暂的相遇,但是那个女孩却已经让雷恩为她着迷了。

阿斯利特看了看同伴的表情,他知道说什么雷恩也听不下去了,况且从心里上来说,阿斯利特也不希望这个女孩真的是魔王的转生,希望那个直觉是错误的吧……

……

整个镇子都被冲天的火光所笼罩,与这宏大的场景想陪衬的是异教徒和骑士团的厮杀声,不过就如同雷恩所料到的那样,这群异教徒都是一些平民,根本没有受过正式的训练,又怎么能够是大陆上精锐中的精锐神圣骑士团的对手呢?或许,这次讨伐活动,更可以看成一次彻彻底底的大屠杀!

在这个时候,骑士团是不折不扣的女神之剑,并且还是没有丝毫怜悯的狂热杀戮者之剑。

抱着紫发少女,雷恩离开了那座开始崩塌的圣堂,和阿斯利特一起赶到了骑士团搭建在镇子外面的临时驻地内。

“牧师大人,帮我看看,这个孩子的情况!”几乎一到临时驻地内,雷恩就抱着女孩向随军的牧师营地走去。

“哦,是雷恩副团长啊!让我看看是哪个孩子还在遭受着苦难。”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年迈的祭祀,在看到雷恩怀中的紫发少女后,眼中露出了一抹一闪即逝的惊异。

“愿仁慈而又万能的艾尔米娜女神赐予与这个少女!女神的光辉与您同在!”随着祭祀的吟诵,一道圣洁的光芒笼罩住了紫发少女。年迈的祭祀在用圣光检查过一遍后,捋着白胡子笑道,“放心吧,雷恩副团长,这个女孩的灵魂很安定,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听到老祭祀的话,雷恩才松了口气,随即问道:“那为什么这个孩子还昏迷不醒呢?”

老祭祀慈祥地笑了笑:“雷恩副团长,您多虑了,她的昏迷只由于过度的疲惫或者惊吓而已,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么多谢萨德里克祭司长阁下,那么雷恩就先告辞了。”

镇子内的火光依旧燃烧得旺盛,几乎连这深夜的天空那深蓝的幕布都被染红了一般,亦或许染红这份天空的是血的颜色。

在雷恩的帐篷内,金发的骑士正注视着还在昏迷着的紫发少女,雷恩的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辉,有着留恋有着迷惑和不解,骑士的手指轻轻地拂动着少女额头前那紫色的刘海,呢喃道:“……为什么,会这么像呢?蕾丽芙,是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凝视着少女的侧脸,雷恩的思绪不由被牵扯到多年前的过去,那片凝聚着他过去回忆的沙漠里。也是像今晚这样皎洁的月色,那燃烧的火光。

整个营地都被火焰所吞噬,火光映照着紫发少女那稚嫩而又坚定的脸庞,少女的手中握着圣杖。当那纯洁稚嫩的脸上染着猩红的血迹,忍着被剜目的剧痛转身对着自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的时候,蕾丽芙我的生命里就已经深深烙印进了你的名字。

“……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因为我可是‘神属’……”

在炽热的火焰里,少女那紧闭的双眸中流淌着的是猩红色的血泪。那娇小的身躯拦在恶魔庞大的身躯旁,没有任何的畏惧。

雷恩并不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醒来后,一切都消失了,那狰狞的恶魔,冲天的火焰都像是曾经的幻觉般,留下的只有遍地的灰烬,以及一个在灰烬中痛苦的少年。

那一天是天空在哭泣吗?随着燃烧得炽热的火焰降临而下的那场暴雨,弥漫了雷恩的眼睛。

记忆的伤痕再次如刀刃般划过雷恩的心,让他的眼角不由湿润了起来。

“……你是在哭吗?”紫发少女此时已经醒来,正睁着她那宛若被鲜血染红的眼睛看着默然流泪的骑士,那澄澈的目光中带着好奇。

“没,作为女神的利剑,这种软弱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雷恩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勉强笑道,“醒来了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紫发少女摇了摇头,嘀咕道:“还行吧,话说回来,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雷恩·希菲尔德,隶属于神圣骑士团。这里是神圣骑士团在伦贝尔帝国边境的营地里。”雷恩回答道。

紫发少女脸上的困惑更加浓厚了,她重复声:“伦贝尔帝国?”

“嗯,正是。”

“……伦贝尔帝国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紫发少女睁大着她的眼睛,抱着头似乎在努力回想一些什么。不过可能有些东西被她刻意封存了起来,她所能得到的只是一个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冷静点!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雷恩将女孩包入怀中,安抚着她道,“别想了,就可以了……”

雷恩的话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女孩眼中的痛苦逐渐消失,依靠着雷恩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

“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蕾丽芙……”紫发女孩呢喃着,那是宛若梦呓一般语气。

而雷恩也觉得怀中的女孩就像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梦一般,他甚至不敢用力地去拥抱她。

“嗯,真是个和人一样美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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