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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亮听得此语,心下略宽,不知怎地,别有一丝幽怨萦绕心头,抬头道:“一会出去再洗。”林风边吃边说:“待会……咱三人一同出去,这太行山的……月色可美得很。哈哈,你这地上的月亮……看天上的月亮,倒也有趣……”不由想起昨日在青龙峡戏弄月亮的那个嫦娥笑话,本欲讲出口来,此时高凤英尸体一旁停放,如此实属不敬,便不再言语,捧起酒坛又喝了几口。

不一时吃喝完毕,林风起身往火堆里又加了几根柴禾,一时噼里啪啦火星四爆,洞中尽是烟雾。月亮连连摇手:“少架些,想熏死人啊?”林风笑道:“咱们正好出去看看月亮,等这烟散一些再进来歇息。”月亮站起来拉着狗儿向洞外走去,口中怨道:“月亮又什么好看的。”林风随后起身跟上,笑道:“你不知道,月亮可好看了!”月亮听他语气夸张,忽然心中明白他语带双关,回头狠狠白了他一眼,脸上却不由一热,赶紧回头牵着狗儿走出洞去。

出得洞口,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天上,四面山影幢幢,一阵风过去松涛呜咽,夹杂着不明鸟兽的呦呦鸣叫,一条小溪水光粼粼在月色下跳动而去。狗儿不由抱紧月亮手臂:“姑姑……”月亮心中也觉幽森惧怕,低头道:“狗儿莫怕,有姑姑在呢。”牵了狗儿来到溪边,就着溪水洗了一把脸,只觉那水清凉无比,当下掬来喝了几口,更觉沁人心脾。

身后林风却诗兴大发,只见他负手抬头,眼望明月:“独抱绿绮琴,夜行青山间。山明月露白,夜静松风歇。仙人游碧峰,处处笙歌发。寂静娱清晖,玉真连翠微。哈哈,好!太白妙句,就好似说咱们一般,除了这绿绮、笙歌没有之外,其它的是一应俱全了。好月亮、好诗句……”

月亮以为他又在打趣自己,一眼白去,却见他神色欢畅,方不疑他,便开口驳道:“胡说,那白露和仙人却在哪里?”林风略一思忖,笑吟吟得道:“白露是没有,仙人却是有的……”月亮见他凝望自己,知道他又要胡说八道,急忙接口道:“莫非你臭书生就是铁拐李托生的?”林风哈哈一笑,一指天上明月:“那嫦娥幽居月宫,难道不算仙人?何况……”他看了一眼月亮,问狗儿道:“狗儿,看你月亮姑姑像不像嫦娥?”月亮一拉狗儿,急道:“狗儿,莫听他胡说。”

狗儿却老老实实答道:“嫦娥我没见过,可月亮姑姑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会比她差了。”月亮又喜又羞,低声骂道:“坏狗儿,再跟这臭书生欺负我,姑姑就不理你了。”林风却笑嘻嘻得看着她:“仙人不见我,明月空相知。问我何事来,与君结幽期……”诗一出口,却觉得唐突,这首李白的原句是“仙人不见我,明月空相知。问我何事来,卢敖结幽期。”林风灵机一动,却改了最后一句两字。这时他心中尴尬,急忙笑道:“月亮,我……嘿嘿……,走狗儿,到那边看看去。”伸手就去牵狗儿。

月亮果然发怒,她一顿足,怒道:“姓林的,你怎么、怎么就不知道一点自重……这荒山野岭,你看我孤身一人,你就……”她本来性格倔强,此时应该大怒臭骂林风才对,但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没来由心头一酸,使劲将狗儿手甩开,掩面奔回洞中去了。

林风摇头叹气,伸手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上前拉了狗儿的手垂头丧气向洞中走去。狗儿张大双眼问道:“林叔叔,你怎么惹月亮姑姑了?”林风叹气道:“没有,没有,你月亮姑姑在和我开玩笑呢。”心中大为懊恼,本来大难不死,当此美景临风赏月甚是惬意,不曾想自己这张臭嘴就爱信口开河,将月亮气得哭泣而去,真是大大扫兴。想到此处,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叫你胡说。”狗儿大惑不解:“林叔叔,有蚊子么?”林风连忙应声:“有蚊子,有蚊子,瞧,这么大个……”狗儿仔细瞧去,时值初夏,太行山一到晚间寒气逼人,哪有什么蚊子?狗儿心中纳闷,当下也不多问,牵了林风的手进洞。

火堆噼啪声响不绝,月亮却面朝石壁横卧在一侧石板之上。林风咳嗽一声,又不知如何开口,便弯腰向狗儿悄声道:“去,看你月亮姑姑睡了没?”虽然装腔作势压低声音,却是存心让月亮听见。狗儿虽不知原委,但也晓得林风得罪了月亮,便上前摇晃月亮手臂,叫道:“姑姑,姑姑,你睡着了?”月亮也不回头,柔声道:“狗儿,姑姑累了,想早点睡,你也睡吧!”狗儿回头向林风看去,只见他抬手示意让把月亮喊起来。狗儿转头问道:“姑姑,你生气了么?”月亮道:“姑姑和这些石头木头会生什么气?狗儿听话,姑姑倦得很,咱们明日再说话。”狗儿只好回头又向林风看去,二人都做个鬼脸摇了摇头。

火光之下,林风瞥眼见月亮肩头探出寸许剑柄,想来月亮定是将长剑牢牢抱在怀里而睡。暗思她真以为我林风是轻薄无行之人了,不由一阵心灰意冷,当下长叹一声:“狗儿,睡吧!”径自搂住狗儿在另一侧石板上睡了,狗儿倦极,不一时沉沉睡去,在林风怀中鼾声轻起。

长夜寂静,洞外风声簌簌,微微几只虫鸣之声时断时续。二人各怀心事,又哪里能睡得着?林风暗想从今以后可得慎言敛行,莫让她将自己瞧得低了,当下悄声屏气,大气也不喘一口。月亮面壁而卧,林风方才轻薄让她又是羞愧气恼,又觉甜蜜喜欢,但女孩子家脸皮薄,一急之下责骂他两句又算什么?心道依林风性子,入洞必会上前死皮赖脸地劝解道歉,自己也就见风扯帆,说他几句也就罢了。不曾想这个臭书生却一言不发睡了,竟连身子也不翻动,气也不叹一声。当下又恨又气,又想起宝石来,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心中酸楚,不由悄悄流下泪来。

火堆噼啪之声,柴薪已尽,火光慢慢暗了下去,一丛月光探了进来。林风本欲装睡,又觉清冷难耐,便将手臂从狗儿脖颈移开,轻轻下地来捡了些干燥枯枝添入火堆,以免烟气熏人。月亮本来以为林风已经睡着,那知他是故意不跟自己说话,心中更是委屈,泪水抑制不住流出。那边狗儿在睡梦之中却轻声抽泣起来,想必是梦到了他爹娘,月亮听着更添愁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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