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美人得了甥女抚育,虽然不是赵政的骨肉,但赵政却亲自给这个还未满周的女婴起了名,叫媤。宫中遂称为君主媤,一应待遇皆视同君主。
现在赵政膝下还没有子嗣,君主媤一来是功臣之后,二来正是惹人怜爱的年纪,被放到姒美人身边抚养后,赵政还年少,自己没有子女,自然也常会过去看一看,逗弄一番,这一看一逗弄,姒美人就多出了许多机会来留下他。
这不,这天赵政本来让高鸿过来说要到烂昭进夕食,谁知到了酉初也不见人影,却是姒美人借着君主媤哭闹,将赵政哄了过去,一直留到了此刻,琼瑰殿离烂昭甚远,自然是不会过来了。
对姒美人这一手众人都是又恨又嫉,越发感觉到有一个孩子是多么的重要,君主媤还只是养女呢,赵政就这么上心,若是赵政自己的骨血,哪怕也是一位君主……怕也从此不一样吧?
田夫人就在甘泉宫里缠着赵姬:“慈壸帮一帮妾身吧!”
“上回夏姬让成峤拉着政儿去广凉殿,朕都替你把他抢了过来,只是大王在你那里住了一夜就走了,你自己留他不住有什么办法?”赵姬不客气的道。
说起来三位太后之中,除了夏太后外,另外两位全有资格指着赵政这些嫱媛大骂她们是废物。
楚芈自不必说,无子都能压着安国君二十多个子嗣战战兢兢,最后更是借着夏姬的儿子安稳的坐上太后宝座,就算是与那位临朝三十六年之久的宣太后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了。而赵姬当年从商贾侍妾一跃而为异人正妻,这可不仅仅是诞下赵政的功劳!
异人独自逃秦,赵姬与赵政流落邯郸六年,这中间楚芈和夏姬岂可能不打异人正妻之位的主意?楚芈特意为异人从楚国聘来宗女,可不就是冀望着赵姬母子或者赵姬自己在邯郸一命呜呼,好让芈姓继续统治着秦室的后.宫。
赵姬带着儿子入秦,所迎接她的就是这么一个两位君姑都恨不得她和儿子死在路上、舅氏安国君对其中一位君姑言听计从的局面,而太子楚身边除了那个傲气十足的侧室芈女外,还有如后来的江八子、韩女等等,花枝招展,一个比一个年少。
更可怕的是,江女还诞下了异人另一个儿子成峤!
在这种情况下,赵姬硬是坐稳了太子妇的宝座!甚至让庄襄一直对她宠爱异常。这里面固然有吕氏的扶持,但赵姬自己对男人的魅力可想而知。
结果现在她的儿子赵政后.宫里都收了些什么人!
赵姬觉得赵政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也是因为这些嫱媛太过废物的缘故。
田夫人本想来求助,结果才一说就被赵姬斥骂,顿时委屈极了,正要掉泪,却见叔智穿廊入庭:“慈壸,姬长使来了!”
赵姬还没说话,田夫人已经叫了起来:“她来干什么!”
“这是什么话?难道朕要见什么人还要你允许不成?”赵姬正恼着她胡搅蛮缠,加上这一世里她对姬弋与印象不坏,闻言立刻瞪了她一眼,对叔智道,“请她进来!”
这时候天色已暮,姬弋与穿着缥色深衣,襟口露出一截素纱衵服,朱韍彩緆,高挽的锥髻略显松弛,她在庭中施礼毕,田夫人就嘲笑道:“孟姬这么晚还要跑到甘泉宫来找慈壸,是因为大王又被孟姒叫走的缘故吗?只不过,君主媤年纪小,你又怎能与她计较呢?”
叔智在旁用力抿了抿嘴角才止住笑出声来,田夫人这是在说她自己呢?
赵姬虽然对姬弋与印象不坏,但比起自己亲自挑选的田夫人来还是差远了,加上这段时间姬弋与没再到甘泉宫过,原本那个印象自然而然淡了很多,所以也没帮着孟姬训斥田夫人,只是给了她一个台阶:“既然来了就先上来一起坐坐吧。”
“慈壸!”田夫人很不满赵姬居然也让姬弋与上堂,但姬弋与已经被叔智引上了宾阶,只得撇了撇嘴角作罢。
姬弋与在席上跪坐下来,赵姬这才问道:“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是有事……”姬弋与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说了三个字脸却先红了,看到她这模样田夫人顿时紧紧的盯住了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没想到姬弋与脸红之后却拿眼睛看了眼田夫人,小声道,“妾身可以单独和慈壸说吗?”
田夫人顿时气得把袖子一摔:“我偏要听!”
“……”姬弋与迅速低下头,一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模样。
赵姬略一思索,对田夫人道:“你且去侧室等待。”
“慈壸!”田夫人正要纠缠,却见叔智站在姬弋与身后给自己作着手势,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这是赵姬想听一听孟姬要单独告诉她什么事,回头就会透露给自己,顿时心下松快了不少,打算从赵姬那里听到后,一定要去一回烂昭殿,好好炫耀一下。
田夫人退下后,叔智呈上一盏酢浆也避到庭外去了。路寝中只剩了赵姬与姬弋与,赵姬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怎么了,要这么晚上跑过来?”
却听姬弋与红着脸,身体微倾,小心而快速的说了几句话,赵姬这会年纪还轻,但姬弋与说话的声音委实太小,她竟然没有听清,皱眉道:“大声一点!”
姬弋与脸色更红,这次她说的赵姬总算听清楚了,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忽然不适,本不欲惊动太医院,但蒲丈不放心,硬是去请了一位侍医来……”姬弋与讷讷的说道,“妾身才知道……可是妾身第一次……实在又是惶恐又是……害怕,想着华阳宫的两位慈壸年岁较长,不敢打扰,只得壮着胆子来慈壸这里,还请慈壸莫要怪罪妾身……”
“这怎么能怪罪你?也是,你年纪还小,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惶恐大于喜悦!不过无妨,朕会亲自指点你的。”赵姬想起姬弋与说起过自己的身世,是父母早故,又是怜惜又是欢喜,笑意由衷无比,也顾不得多说,扬声唤上了叔智,“快去换一张锦席来,这竹席太凉,怎能让孟姬坐在上面?”
叔智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姬弋与,这会虽然已经开始凉了,可是赵姬是赵人,赵国,可比咸阳冷多了,自是不觉得。所以甘泉宫中用的还是竹席,但赵姬什么时候如此关心过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