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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狐狸面具

临近夏至,下了一场急促的雨,由远及近,覆盖了整片古林。雨声本是悦耳悠扬,空灵不散,可一旦伴上卷舞的狂风,却变得凄厉如鬼泣一般。恰好天边起了一层红雾,应着阴霾的天气,犹为妖孽的盛宴,阴森又诡异。而事实上,却也正是如此。

瓢泼大雨,依旧阻挡不了众妖的觅食,众妖远远的瞧见叠高的妖类尸体,其中尤以蛇王那庞大的躯体最为醒目,众妖眼中也不禁露出贪婪的目光。

为首一位,一张青面獠牙,绿色的鳞片覆盖全身,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堆尸体中,嘴角流出垂涎的口水,心中暗道:“没想到本王也会有如此口服,品尝此等美食。蛇王你不是想吃我么?哼,这下你死了休怪我先尝一尝你了。如今得此机会,本王看谁敢和本王抢夺。”

眼见四周妖魔蠢蠢欲动,那青面妖怪双鼻之中传出一声冷哼,沉声道:“都给我退下,若是不服者,可以试一试本王的绿阴大法。”说罢,冲天妖气直插云霄,天空荡起了一丝稠密的绿雾,令周围妖怪脸色皆是一变,不甘的退了下去。

青面妖怪得意的笑了一声,悄然凑近蛇王的尸体,张口便咬了下去。蛇王乃是古林中比较罕见的三个王者之一,修炼了五百年的道行,修为方到二阶上级。平日里它们三个王者皆是划分了领地,皆是互相奈何不了谁,可如今蛇王一死,只待吃下它,它的领地就能归自己了,青面妖怪得意的想道。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凛冽森寒的剑意令青面妖怪心头一跳,它猛地止住身形,抬头一瞧,忽然瞳孔收缩。他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手持青铜色的古剑,脸上带着狐狸面具,正飘身而来,转眼间,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它看到它的身体砰然倒地不起,耳边恍若有叫声传出,他却是再也无力听到任何声音了。

白发少年落地无声,转目一瞧周围惊慌四散的妖孽,他目光一寒,单手横胸一挥,数枚晶莹剔透的冰箭在胸前凝聚。他朝着远处略一摆手,冰箭雷霆般的飞射出去,远处的密林响起一片惨叫声,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妖类逃生,那白发少年的面具下,微微凝眉,继而一叹,身影又消失在密林中,然而此时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当第二波来此的妖怪,再次见到这一群群的尸体时,白发男子没再隐藏身形,面对着众多妖怪倚剑傲立,浑然不惧,他已不再是数月前那柔弱的少年,几个月的磨练早就令他学会了生存。他提着剑毫不犹豫的冲进妖怪中,奋力挥动着青铜之剑,划过一道道银色光圈,伴随着风雨的合奏,冲天的厮杀之声连成一片,不久便渐渐平息,重新剩下风雨声,白发少年脚边全是尸体,将剑缓缓入鞘,一派洒然。

至此以后,不论是何种妖怪到此,总会被一名持剑的白发男子斩于剑下,如此这般,闹的整片古林之中的妖类无一不知,不一不惧,从而再也不愿前往觅食,亦有不少妖类离开了古林,古林渐渐地只剩下一些未开灵窍的小妖。白发男子似乎也知这般利用血腥味,引出其他妖类的办法不再奏效,于是他也并未坚持,轻轻甩去剑刃上的血迹后,白发男子一步步踏出三十多具妖类尸体,迎着稀疏的月光扬长而去。

“今天,是第五个月了……”苏隐取下狐狸面具,轻叹道。

这五个月中,死在他手下的妖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然而在这里却很少遇到修仙者,除了一个倒霉的家伙,苏隐还真没遇见过其他人。

初来古林,苏隐经验尚浅,屡次战败后落荒而逃,几乎想要放弃返回天仙峰,但他还是咬着牙止住了这个念头,他决定正视自己的懦弱。可即便每一次苏隐都拼死奋战,却还是屡屡露败,可以说古林里的妖孽十分了得,苏隐第一个月里几乎就没遇见过能战胜的妖类。

随着交手次数不断增多,苏隐渐渐地适应了血腥,偶尔也能找到一些单独觅食的妖孽取胜。但他心中仍有几分仁慈,直到数月前一次与一头狐妖的战斗,才让苏隐真正的明白过来,只要踏上了这条路,绝对不能对任何妖类,或是敌对的修仙者留手。

在那一次战斗中,苏隐单纯的被狐妖所讲故事欺骗,放其环生。谁知那修为低浅的狐妖,回山之后,却招来了数个一阶顶峰修为的妖怪,险些联手将苏隐击杀于古林之内。

最后还是他浴血奋战,用尽了老者给他的所有灵符,方才坎坎逃出,并且杀掉对方一半的妖怪,可他也躺了半个月,至今伤口隐隐作痛。每每忆起那日情景,他都是心有余悸,这险象环生的局面,令他彻夜难眠,同时也成长了不少。他也知自己是侥幸逃出,若是下回再犯此类错误,估计便没这么走运了。

于是,苏隐变了,变得冷酷起来,在这种血腥的环境之中,他很难在保持着平和的心境。他戴上了素儿给他的狐狸面具,不仅仅是为了遮住了容貌,更多的是为了在古林中生存下去。于是,从第四个月起,他就成为了整片古林之中的王者,唯一的王者。

想起这些往事,苏隐自嘲的笑了一声,手中之剑微微一颤,发出一声轻吟,似是有意,又恍若无情。

手中握剑,他目带幽远,这一刻的少年,与刚进入古林的那个懵懂少年截然不同,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还有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令妖类皆不敢再接近他。

他手中的这柄长剑,是从一名修仙者身上携带的乾坤袋中取下来的。正是那个倒霉的少年,趁着他行走时跑来偷袭,可他修为实是不济,被后者发现后,未在他手中走出一记五指剑诀,便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苏隐捡过他的乾坤袋,翻开一看,光是一品灵符,居然就有十八枚,一品灵石更是三十余块,想来这厮是益州有名的修仙门派的弟子,可他万万想不到,原来这些名门正派也是如此德行。

苏隐长叹了一声,瞧了瞧手中的长剑。

这把长剑,名为:“冷阳”,也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剑柄之处入手隐隐发寒,剑身古铜之色,剑刃锋利,削铁如泥。若不是原先的主人修为不济,在未取出这把仙剑时他便身死,光凭这柄仙剑,只怕就能与苏隐周旋一阵。

苏隐记起这些事,心情难以平息。他随意的靠在一处树干上,抱着长剑,仰望着月光发呆。此时雨已停歇,红雾淡淡的褪去,密林中潮湿的有些阴冷。他回过神,拿出笔墨,将今日战果写出,今日杀死妖类有二十七只,加上以前几个月杀死的八十一只,总共灭了妖怪一百零八只,恰好完成了老者交代的任务,他也不禁露出了迷茫之色,喃喃道:“妖气都散了,从今以后的古林可能会平静几年,再也不会有途径者受到妖怪的迫害……”

此刻的苏隐年过十九,面容冷峻如冰,再加上白发披肩和一身飘飘白衣,更是俊朗非凡,只是他双眸之中总带着一丝莫名的忧愁。这时,他渐渐起身,长叹道:“如今我亦将八荒决突破了第四层,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这古林其实没什么可留恋的,他神色平静的瞥了一眼四周,嗤笑了一声,却不知该去往何处,距离一年之期尚差几个月,难道现在就返回天仙峰么?他目光有些迷茫,忽然落到‘冷阳’仙剑之上,双眼徒然迸射出一道精光。

“如今正道……”苏隐话锋一顿,不禁冷笑起来,伸手取出怀中的狐狸面具,轻轻地戴在了脸上。在月光下,狐狸面具上划过一抹流光,他双眼亦浮现出一丝寒芒,身影倏然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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