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去跟他打个招呼去。”张氏拉着王亮就朝秀才那边走，嘴里还埋怨着，“他既然有钱请人为啥不出钱养活你这个亲大哥？咱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怎么还能过的这么滋润？不行，我得去跟他说道说道。”
张氏的话让王亮憋的一张大黑脸黑红黑红的，那表情很是扭捏羞愧。自己二弟每个月没少往家里送东西送粮食，还另外给四五两银子，这还不算那些医药钱和老太太的饭钱。可以说自己一大家子的人现在全都是靠着秀才养活的，可是自己媳妇既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一向憨厚的王亮羞愧的恨不得能刨的地洞钻进去。
“孩子他娘，做人要知足，二弟他……”王亮话没说完，就被张氏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那些没说完的话立即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去，接着就听张氏嗒嗒嗒的跟打机关枪似的话语一股脑的冒出来，“你给我闭嘴，他现在发了财难道不应该接济你这个穷大哥？咱们都又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照顾一个病人，难道我们就容易？同样是做儿子的，凭什么所有的苦头都让我们吃，他却带着老婆孩子躲得远远的逍遥快活？”
王亮被张氏这一通蛮不讲理的话给说的一张老脸憋得发紫，就跟那紫的发黑的茄子似的。王亮倒是想替秀才辩解几句，无奈他人笨说不过张氏，再加上这会儿镇上人来人往的万一这女人真撒气泼来到时候大家都丢人还白让别人捡了个笑话听。
于是王亮最后只得梗着脖子呐呐的撇开了脸去，原本走的轻快的步子也故意放慢了不少。倒不是他不想去跟秀才打招呼，只是怕自己媳妇会缠上二弟要东西要钱完了还贪心不足，再不给个好脸子，弄的大家都难堪。
“你磨蹭什么呢，给我走快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走不动！”张氏觉察到王亮的小动作，于是一个凌厉的眼刀子就刮了过去，出口呼喝道，手上还加了把劲儿使劲的拽了一下王亮的胳膊，把王亮拽的一个没站稳差点栽个跟头。
“二弟，你可真是有钱啊，宁愿请外人也不愿意接济一下自个儿亲哥！”张氏远远的就大声开口对秀才不阴不阳的打招呼，因为声音太大，引来周围无数围观和探究的目光。
张氏假意没有发觉那些围观的目光，心里却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她都这样说了看等会儿自己这个小叔子怎么还口。他等会儿越是辩解就越显得虚伪，到时候所有人都支持她这一方，那好处还不是随便让她挑？
张氏心里想着，愈发觉得自己英明无比，林果香那个死女人跟自己比那简直是差远了。她是秀才娘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棒槌？软柿子一个，随便自己怎么捏都行！经过这一年的修养生息，张氏显然是把林果香的彪悍一面给忘了个干净，这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也不怪张氏，这都一年没有见到林果香了，再加上十来年的习惯使然，让她的“旧病”又开始复发了。
秀才一听到张氏的声音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让旁边的人发觉。
循声望去，果然就见到自己的大哥王亮几乎是被张氏挟制着拽了过来，看着张氏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秀才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反感，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的很。他心里懊恼，早知道出门前就应该先看看黄历，要不然也不会遇见张氏了。
想着，秀才又一阵头疼，连着牙都跟着一起疼起来，接着心里又是一阵恼火。他冷眼看着张氏拽着自己大哥走过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冷声道：“大嫂，你出来了那娘谁来照顾？你别告诉我说请了人去照顾，也别说让几个侄子帮忙照看！”
张氏张口就想反驳秀才，不料却被秀才扬手打断了话头：“我和果香每个月给你银子是要你好好帮我们照顾好老太太的，你要是拿了钱还不办事那干脆就找别人算了，至于老太太的住处也不是没地方安置！”说道最后，秀才的话里都透出了一股子怒气和威严来，让原本不服气还想反驳的张氏心头猛然一震，不禁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要是秀才真把老太太接走了那么她不就什么好处都拿不着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淡定了，就林果香那扫把星那副德性，要是同意让老太太搬过去住当初搬家的时候就一起把人领走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想到这里，张氏一颗心算是彻底的落回了肚子里，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然后便大声嚎叫起来：“二弟，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每个月给的那点银子还不够给娘买药吃的，你还好意思提银子？再说了，我们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却还这样逍遥自在，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这么不讲理了吗？哎呀，这简直没法儿让人活了啊，大伙过来给评评理啊！”
张氏声音很大，一下子就招来了许多喜欢凑热闹的行人围拢了过来，大家纷纷指着被围在圈子里的秀才议论纷纷：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路人甲小声开口道。
“哎哎，这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路人乙突然猛拍一下自己脑门，“这好像是王家村的那个秀才，好像是因为人品不端正被那村的村长给撵走了，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连老娘都不愿意养活……”
“哎呀，你说的是真的啊？”路人丙也凑了过来，“那还真是狼心狗肺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你们可别瞎说，我听说是王秀才是被家里的大哥大嫂给合伙欺负走的……”路人丁开口替秀才伸冤道，“还有他那个娘也不是个好东西，经常对秀才娘子打骂，听说秀才娘子肚子里那个孩子都被恶毒的老太婆给打掉了。”
“娘诶，这都是什么人家啊，那老娘们是不是也太恶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那是她亲孙子她怎么就能下的去手？”
“什么孙子，听说是个小闺女。”
“哦，难怪了，原来是个女孩啊……”众人恍然大悟，女孩子不稀罕，打掉也打掉了，要是个男孩那可就心疼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亦说乎，秀才和王亮两口子被人围在圈儿里跟耍戏的猴子似的被人指指点点。
秀才气的脸色发白，一对拳头捏的紧紧地，瞧着显然已经到了快要暴走的边缘。几个长工跟在东家身后一脸为难，心里还替东家担心，生怕东家一时忍不住给气个好歹或者揍了人惹出祸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福利待遇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这么给白白弄丢了。
反观张氏，则是一脸的得意，估计心里还挺自豪把秀才小叔子给成功打压下去了。现在是一点被人围观看笑话的觉悟都没有，与崔氏是越来越像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在崔氏身边十几年，不知不觉中早吧崔氏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给学了个遍，就连思维都开始慢慢的跟崔氏相近。要不这么丢脸的时候她怎么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反而还隐隐的透出份得意来？
用林果香那句话说，张氏这就属于那种“人不要脸便天下无敌”型的“人才”，脸皮这东西对于她们这号人来说那完全就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与她们根本一点都不搭边。
而王亮则是紫着一张脸不停的运气，瞧那样子恨不得能现在就在地上刨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来个眼不见为净。简直太丢人了，平时在家里撒泼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脸都丢到镇上来了。
也幸好王亮脾气好，性子也比较老实木讷，要是换了旁人还指不定怎么收拾张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换了那厉害的，张氏也许就不会这么张牙舞爪了。
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的脾气就是被男人给惯出来的。有的人讲理，你可以惯着，但像张氏这样的你惯着她明显就是个错误，最后导致的结果肯定就是闹个家无宁日。
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张氏越发显得得意起来，隐隐的有点开始翘尾巴了：“二弟，你说你有那么大一个果园，既然有钱请这些工人就不能接济一下你亲大哥？从小我和你大哥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吧！”
秀才气极反笑，要不是现在还在镇上，周围又这么多人他还真想给张氏一巴掌，并且问问她，自己每个月那些钱和东西都是白送的？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要弯腰去捡呢，她这话说的忒没良心也忒无耻了点。
秀才这么想就已经代表了他输了，因为他还要脸，不愿意在这么人面前把家里的那点丑事揭开来白让大家笑话。而张氏却根本不知道脸面为何物，所以她根本就不怕。这也是秀才为什么斗不过张氏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