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两家见面正式订婚的日子,从早上起来后,孟念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下。
见面定在下午三点钟,孟念和姜思约好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孟念去接姜思,然后两人一起去接姜思的母亲,再去赴宴。
姜思在做义工,每周六都会在社区的安排下去各个社会组织义务服务。姜思很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回报社会,只要有时间,都不会错过。这次是去“风铃市精神病院”,姜思一大早起来就去了。孟念本不想让姜思去,因为前一阵刚送进去一个精神分裂的杀人狂,太危险了。但姜思不想自己多年的坚持半途而废,再说,那种危险的病人,有专业的人员看管呢。孟念看姜思如此坚持,也只好随她而去,出于关心,仔细的打听了那个“杀人狂”的事情。
那人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才二十二岁,叫楚绣。花儿一样的年纪却陷入畸形的爱恋中。她爱上的男人有妻又有女,是市医院的大夫,在风铃市很有名气,陆昊,陆大夫。人到中年,并不英俊,但她却像走火入魔一般的爱他。为他甘愿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可他只当她是个解闷的小玩儿意。被爱折磨的楚绣,彻底的疯了,把一本小摊上买来的破旧本子当成了“天书”,妄想和陆昊厮守的楚绣整形成了陆昊妻子的模样,将陆昊的妻子杀人碎尸,假扮成陆昊妻子的她和陆昊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杀人碎尸曝光后,又生生地将陆昊咬死,喝血吃肉。经法医鉴定,因为长期的焦虑和大喜大悲,楚绣已经产生了重度精神分裂和狂躁症状。以后,终此一生,只能在精神病医院的高危险病房中生活了。
孟念在家盯着时钟的样子招来了父亲善意的嘲笑。
“儿子,长大了,看你着急的,媳妇跑不了的。呵呵”
“爸,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笑话,哼,当年你娶我妈之前说不定还没我的表现好呢!”
孟念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父亲不说话了,仔细看去,父亲正现在自己的思绪里。孟念为自己的失言懊恼极了,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父亲的爱情是个禁忌。
自小孟念就发现,父母亲很奇怪,他们从不吵架,从不争执,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商量着来。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小伙伴羡慕着孟念,这让他一直都很骄傲。后来长大了,渐渐察觉出不正常来,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好得不正常,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相敬如宾”,更确切的应该是说“相敬如冰”才对。是的,他们对彼此太客气了,就像正在面对的不是彼此相依的爱人,而是前来家里做客又不太熟悉的朋友。母亲有时会刻意讨好父亲,但是父亲一直对母亲“敬而远之”,父亲不爱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孟念自幼所骄傲的东西轰然崩塌。
孟念曾经以为是因为父亲有了另外的情人,所以才会如此。少年的孟念用积攒的零用钱雇佣了私家侦探,跟踪,调查,用尽手段,最后发现,父亲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有很多怀春少女爱慕着父亲,但父亲对她们有礼且疏远,从不逾越半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孟念在那几年里一直陷在挣扎中,不解,疑问,一直纠缠着年少的孟念,就像紧紧缠绕的蛇,快要把孟念勒得窒息了。直到后来有一天,孟念听到父亲在读一首诗,读完之后叹气,发呆,孟念才明白那是为什么。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唐)崔护《题都城南庄》
“人面不知何处去,”原来如此,是因为父亲心中的那个人不知何处去了,才会在后来不得已娶了母亲吗?
少年的孟念不懂压抑自己爆发的情感,冲进父亲的书房,大声的质问父亲,为什么娶了母亲又不爱他,既然不爱又为什么会有他,既然有了他,为什么又一直冷落母亲。孟念与父亲大吵起来,发泄着委屈与不满,强硬的要父亲给个说法。
气急的父亲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动手打了孟念。被委屈和不满冲昏头脑的孟念跑出家门,再没有回家。两天后,在一家旅馆里,父亲找到了他,还觉得委屈的孟念坚决不和父亲回家。然后,孟念看到了父亲的眼泪。在孟念面前哭泣的父亲,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让孟念的心疼得揪了起来。
不知所措的孟念就那样一直呆呆的看着父亲哭泣,直到父亲哭够了,父子两个坐在旅馆的床上,久久无言。就在孟念想要开口之前,父亲先说话了。
“小念,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怨我冷落你母亲,怨我心里爱着别人,怨我让这个家充满疏离。我也不想,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无法去爱你的母亲。”
“为什么不爱,你们不是结婚了么?”
“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厮守,结婚也不意味着相爱,求而不得的痛苦你还不懂。”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你。”
“为我?”
“是,为你。”
“我不明白。”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不明白,在这世上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孟念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孟念望向父亲,才两天,父亲就像老了十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冒出青色胡茬的脸。孟念有一种预感,自己不会喜欢那个“真相”,可这几年对于此事的执念让孟念继续追寻下去。
“我想知道”
孟念的执着让父亲无奈又担心,既不想让孟念难过,又不想欺骗他。最终,父亲选择对孟念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