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的确就是弗兰科。
彼时他浮在半空中。
双手拢在衣袖里,微低着头等着学生。
云飞第一个到了,叫了声师叔……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有许多关于学生的情况要汇报,但等真的看到弗师叔时,却突然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他只是不住地打量着弗兰科。开始咳嗽。
云飞身后是研究生大部队。
刘恩恩是被周安琪和叶美晨拉到半空中的。灰褐色的楼顶,小如米粒的绿树,脚下浮云荡来荡去的,有两只小鸟正在飞过。
这是她的第一次腾云驾雾,像个被孙悟空和猪八戒架起来的唐僧,她本该惊奇一下,害怕一下,但看到弗兰科时,她突然不和谐地笑了。不是歌中唱的“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的那种因为见到喜欢的人,压抑不住荷尔蒙爆炸的傻瓜的笑,而是“这丫真是太会作了”的无法不笑的笑。
弗兰科也是穿着百界衣来的。
要说很正式,也很古代。但他的脚下,却踩着一双人字拖鞋。人字拖鞋是旧货,后跟都快磨没了,左脚向右叉去的那条塑筋,缠着厚厚的胶带。
半空中风大,将他的百界衣吹了起了,还有他脸上拂动的额发,他抬头,在看向学生的那一个瞬间,那张脸有让人震惊的风情万种。
但偏偏风吹起了衣袂,露出的不仅有风情,还有人字拖鞋……师叔太帅了,头发很帅,脸很帅,衣服很帅,就是因为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太帅太完美,所以最后那一双鞋就惊世骇俗了。
于是那风情就不再是风情,而是恶劣。
于是刘恩恩绷不住了。
她想乐。
很多学生都想乐。大家都是要憋不住的表情。
但是秦今憋住了,因为她是HOLD住姐:“弗师叔,您好像来晚了。”她出列说了以上的话,说话时很有仪态。
弗兰科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就突然出现一个大表,时针指向罗马数字10,分针指向罗马数字6。
“啊,已经十点半了呢。该下课了……”
云飞在咳嗽,他突然气息逆流了,怎么止也止不住。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下课吧。”弗兰科比云飞显得还无奈。说完了,他抬腿欲走。
学生们愣一下,开学的第一节课就这样?
学生全都傻眼中。
云飞是其中最傻眼的一个。
整个人都痴了。
就这样就完成了一节课?就这样就完成了一节课?这就样就完成了一节课?
云飞想挽留,但因为心中有愤懑的呐喊,是以那个挽留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因为说不出口,心底的呐喊就越来越大声。他的呐喊似乎管了作用。已经飘乎向前的弗兰科又站住了,他回过头,看了看秦今:“你的腿很漂亮。”
云飞终于知道他该如何说出他的挽留之词了。那应该是一句国骂:****你大爷的。
秦今晃了晃腿。百界衣没有白剪。她笑笑,回答道:“您这是有事赶着去办?”她不是在没话找话,在弗兰科面前,她不止想做一个美腿姑娘,她还想做一个有情有义姑娘,她在用看似废话的闲聊,给弗兰科找台阶下。
不要再破坏您在鲛人一战中,在我们心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了。您还是说点什么吧,做为老师,做为偶像,不带您这样荒废了大家的时间,不交待一句就走的。不管是什么理由,您就随便给个理由,安慰一下我们吧。
这就是秦今问出以上问话的原因。
弗兰科再次这下了脚步。他明显很欣赏这个聪明的学生:“是啊,我的确是有事,我儿子走丢了。”
咳……
全体学生都被云飞传染了,集体咳了一声。
“您儿子……”这个消息终于让秦今有点HOLD不住了,弗师叔竟然有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居然还能走丢。弗师叔,您确定您儿子走丢了?您是近仙诶,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诶,您的儿子要是能走丢,那这么多年修仙的饭您真是白吃了。秦今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弗师叔,我们能帮您点什么?”这回说话的人是刘恩恩。
她的问题换来所有学生的白眼。
她傻的吧,因为近仙者通阴阳,走六界,是以弗师叔的儿子会走丢这种事是万不可能发生的,就算真的发生了,那一定是比弗兰科更厉害的家伙干的,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家伙跟弗师叔彪上了,那也不是他们这些筑基期的弟子可以帮得到的。是以的是以,弗师叔说儿子走丢这种话,一定是为上课迟到找的借口。既然是借口,大家听听也就好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装作理解他,心里面狂热地鄙视他也就好了,这样解散,各回各家,各见各妈也就好了,偏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女人,开口说什么,可不可以加以援手的话。
刘恩恩这句话充分说明了招一个没有基础的后门生的后果——他们会被她拖累。很多人此时都想到了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个猪一样的队友,等在前面的一定是更加艰辛的前程。
“可不可以帮忙啊……”弗兰科慢吞吞地边说边想,慢慢地说,飞快地想。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应该可以做点什么。”刘恩恩就是刘恩恩,同学们的白眼她看到了,在这么多白眼的中间,有一个笑脸,是李天然的。那人微微一笑,冲她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让她恍悟,怎么就忘记说出儿子走失这种话这个男人,是个近仙呢?既然是近仙不是凡人,那么说这种话的真实度是值得揣测的。但是,她又认为,还是将这件事问到底的好。
首先,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她虽然力量小,但是她愿意替他分担,哪怕纤毫。
其次,万一这件事只是那人为上课迟到找的借口,那就让她继续问下去,直到把他噎死好了。
她恨他昨天道别时嘱咐她的那句话,记得来上课啊,地点就是你脱衣服的那间教室……
教室就是教室,教室都标有号码以做为标识的,是以上课的教室不用以“脱衣服”来作定语吧,弗兰科老师?
……